程芝南微微一怔，没有回答。

其实自己每天都会坐在沙发上等女儿回家，有时候太晚会下楼等女儿，或躺在卧室里专注地听着外面的声响。

她只有确定女儿平安回家才能睡着。

楼梯很安静，母亲的手心很温暖，给人久违的安全感。夏心南见母亲怔住，小心翼翼地问：“妈妈，我们和好，好不好。我不生您的气，您也别再生我的气。”

程芝南想起之前掐女儿的那一幕，那一幕清晰得就像发生在刚才，她甚至还能记起女儿脖间的温度，记起女儿哭着叫她‘妈’时的无措。程芝南面无表情地甩开女儿的手，头也不回地上楼。夏心南看着母亲远走的背影，追上去。

程芝南准备打开家门的时候，夏心南跑上来拉住了她的手。

四周死寂，明亮的灯光沐浴在两人身上，有种久违的温暖。

夏心南就像小时候那样紧紧拉住妈妈的手，就像无数次在天台那样紧紧地攥住。

程芝南尽力仰起脸，忍住泪意。虽然女儿没有说话，但她什么都懂。女儿四岁以前，程芝南会每天抱着女儿，一天要亲够数十次；四岁之前，女儿会被自己宠成世上最幸福的小公主。

可是……自己有病，有急性精神障碍，会情绪失控，会陷入癫狂醒不过来，会伤害她曾经捧在掌心的宝贝。

灯光碎子流转在程芝南眼里，激出了泪花。程芝南虽然极力压抑住泪意，但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她想甩开女儿的手，但更贪恋女儿手心的温暖，最后，她只能纹丝不动地站着，陷入沉默里。

夏心南忍不住落泪。

刚才在楼下的经历吓到她了，但母亲拿扫把冲下楼的那一幕更让她心疼。

她没忍住呜咽叫了声：“妈……”

程芝南没有回头。

夏心南呜咽声更大：“妈……”

程芝南微怔，立刻甩开女儿的手，头也不回地进屋，入卧室。程芝南坐在床上，眼泪扑扑往下掉。她为了忍住这泪水，干脆侧躺着睡觉，但嘴唇还是止不住地颤抖。

刚才女儿那两声妈，明显在乞求自己，但她只能无动于衷。她甚至不敢当女儿面流露出半分爱意。

卧室里灯光昏暗，程芝南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声响，绝望地低声抽泣。

夏心南坐在沙发上，对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感到后怕。她看着母亲卧房门发了会呆后，懒得炒菜，在冰箱翻到面包后，坐到餐椅啃面包。手机微信突然有人传来视频通话。

她接通，昊东出现在视频那头。

他此刻正在书房，背后是超大型的入墙书柜，书柜上摆满了书。昊东先开口问：“你找了张家宏？”

她不顾形象地大口吃面包：“无可奉告。”

昊东看着她在镜头面前狼吞虎咽，问：“你晚上没有吃饭？”

“懒得做。”

“等你吃完，我们再聊。”昊东去客厅弄咖啡。

一分钟后，视频里突然蹦出颗人头。

夏心南看着这颗人头，惊吓到被面包噎住，喝了很多水才喘过来。人头不再捉弄她，正儿八经地坐好，跟她打招呼：“HI，美女。”

“向——”她突然忘记了对方的名字。

向铭抑郁地问：“你不会忘记了我的名字吧？这才多久，你就这么麻利干脆地把我抛储脑后？”

夏心南岔开话题问：“那三家咖啡店的生意好不好？”

向铭接过一旁昊东递来的咖啡，一边喝一边问：“你先说出我的名字。”

夏心南拼命从记忆里搜索：“姓向，父母起名儿的时候，给你研究了几个倍有财气的名字。比如向钱，向金，向银，向玉。无奈，爷爷对他俩一棍下去，你果断叫了向……向晶？三个日那个晶？”

“噗……”向铭没忍住直接喷了咖啡，捧腹大笑，“你还真敢胡咧咧。”

夏心南迅速退出视频，翻跟昊东的聊天记录，没有找到他的名字。昊东的微信号重新发送视频请求，她接通，略不好意思地说：“刚才卡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