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未被阻拦,但看他们这身破旧的行头,着实略显寒酸。全凭他们身上这骨秀气,店小二一直以为他们是落魄的世家子弟,逃难来此,店小二实在不忍驱逐。
店小二觉得自己阅人无数,心中给他们下了定论:他们,不是家道中落的贵胄,就是科举落第的寒酸书生。一念至此,心中多少对他们存了几分敬重与惜才之意。
锦城是蜀地最繁华的城市,所谓花重锦官城,锦城之繁华,大街小巷万紫千红。举国上下,商贸最为兴隆的销金窟,当属锦城。
可现实就是,他俩谁都没有很多钱。
他们都没有出门带钱的意识,周衍身在皇宫许多年,财物对他来说最没用,更加不会随时带在身上。而周以光,他自己小金库里的金银财宝,可以塞满二十四楼金玉阁的最顶层,素日里挥金如土,钱却从来不从他手上过。
于是,穷家富路的道理,他们不懂。
直到今天,满城锦绣,玉盘珍馐,唯独囊中羞涩,才知钱到用时方恨少。
跑堂的小厮带着他职业性的笑容,来到他们二人面前,双手递上一本菜单折子,折子的封面儿上裱着花儿,十分精致。
“二位客官,小店诚信经营,童叟无欺,口味上佳,吃点喝点”
周以光接过菜单,大模大样地翻开,点了挺多菜,荤素相间,都是些地道可口的特色菜,末了,还不忘叫那小厮烫上一壶竹叶青。那酒,喝来爽口,配菜合适。
店小二好心上前委婉提醒:菜太多了,恐怕吃不掉。
周以光摆摆手:无妨。
他觉得周衍有钱。
最可怕的是,周衍觉得他有钱,便不制止他。
小厮一样一样仔细地用毛笔把菜名勾出来,又带着他职业性的微笑,离开他们的位置,传菜去。
良久,周衍皱着眉头对周以光:“你有银子吗?”
周以光愣了一下:“额银子,没有啊,也没怎么见过。”
“也就金子,我见得还多一点,最多的是大额的银票,金玉珠宝之类的。”
周衍:“不管金子银子,问题是,现在,你手上有吗?”
周以光摊手:“没有。”
周衍:“那惨了,我也没有。”
周以光:“大不了先欠着?”
突然
难得陷入在这种为几吊钱进退维谷的绝妙局面,他们还没来得及细细体会,还没来得及好好体验没钱的乐趣,攒么个解决之法,就被“哗啦”一声,打断思路。
几个面露凶相的壮汉提着明晃晃的弯刀,身形几乎遮住了正门三分之二的光亮,黑压压站在周以光那一桌的旁边,为首的那人一脚踢翻周以光身边空着的长板凳,有趣的事情即将发生。
板凳砸在地上,发出“哗啦”一声,打断两个“穷酸书生”的愁眉不展之态。
无他,周衍他们二人这身行头,看起来像极了穷酸书生。
那几个提刀壮汉凶神恶煞,满脸横肉,更显得周以光的身体单薄孱弱。客栈当中的其他食客纷纷低下头,两个眼珠一动不动盯着眼前的食物,妄图以一碗油泼面以障目,同时耳听八方,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
店小二的脸色绿成苦瓜,因为这几个提刀壮汉,他们当地人都认识,他们是尊刀门的人。素日里横行霸道,欺软怕硬,平头老百姓,惹不起也躲不过,碰上只能自认倒霉。
他们是这家客栈的常客,不请自来,来了就很难送走。单单是吃霸王餐,从账房哪儿打劫银两什么的,也都好说。但他们偏偏,爱欺侮客人,以寻衅滋事为乐。
锦城寸土寸金,生意却极其难做。其一是因为锦城繁华,商贾扎堆,竞争激烈。另外的原因就是当地恶霸横行,欺行霸市,令人恨得牙咬切齿却无计可施。
其实锦城也曾有过一段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时间,蜀地宜居,成为天下美谈。因为经贸兴盛,百姓富庶,人人得以自足,小偷小盗的事情自然就少,这很正常。
可是,自从尊刀门在蜀中开门立府,锦城的风气彻底改变。蜀中是另一个镇子,与锦城相距不远,只有几里之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