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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崇德压着情绪,尽量不让怒意在脸上显现出来。
他甚至还为了讨好狱卒,特意在脸上堆砌出几分笑意。
秦九娘善于经商,自从他们二人在这江州城落户后,沈家的生意便在秦九娘的长袖善舞中蒸蒸日上,从一间小小的胭脂铺子,日益壮大成一间又一间的分号。
除此之外,他们沈家绣坊的生意也发展的相当不错。
人一旦有钱了,身边就不会缺少巴结奉承的人。
就这么说吧,自从在江州城安家落户后,沈崇德出门在外,都是被人捧着的。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低声下气弯过腰了。
尤其是让他弯腰的对象,还是区区两个小狱卒,像这样的小人物,他以前都不会多看一眼。
不过就是一群只会趋炎附势的走狗而已,哪就值得他另眼相待了。
然而今天,为了救大姐沈招娣,沈崇德不得不纡尊降贵,低下了自己高贵的头颅。
可惜,他肯纡尊降贵地弯下腰求人,狱卒却不卖他这个人情,任凭他好话说尽,姿态一低再低,狱卒的嘴里始终就只有一句话:奉命行事,严加看守,不得徇私枉法。
见沈崇德还要纠缠,狱卒已然不耐烦起来,伸手往他肩膀上推了一下。
“我说你这人,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的?且不说你家那位阿姐在市场上寻衅挑事,扰乱市场秩序,这就是一桩罪过,而且你那阿姐还无故出手打人,这又是一桩罪过。”
这还不算完,听说这位沈老爷的阿姐,打完秦小娘子后,还把一条不知道什么时候弄断掉的胳膊,赖到秦小娘子的头上去,非说是秦小娘子砸断的。
最荒谬的是,对方指证出来的凶器,竟然还是条鱼。
想想就可笑的很,简直就是把世人的智商摁在地上踩踏。
狱卒从鼻孔里面发出一声冷笑,他斜睨向沈崇德:“你们沈家昨天刚送进来一个构陷正妻的小妾,今天又送进来一个构陷前弟媳的大姑子,这速度……啧啧,佩服啊。”
嘴里面说着佩服,然而落在沈崇德身上的目光中,却是讥讽。
沈崇德被推了一下,心中的怒火险些没压制住,别说他现在当上了沈老爷,就是以前一穷二白,挑着货郎担沿街叫卖,也没有这样被人轻待过。
以前穷归穷,但他生了一副好皮囊,又惯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再刻薄尖酸之人在他面前,也能被他激发出善意来。
更不要说做了沈老爷后,那更是处处被人巴结捧着,结果今天,一个小小的狱卒,竟然敢动手推他,还敢用这样饱含讥讽的目光斜视他!
……不过就是一只走狗而已,算什么东西,也敢这样对他!
沈崇德心中的怒火宛如遇上了火油,眼看就要压制不住,喷涌而出。
然而就在这时,牢房内忽然响起妇人“啊啊”的惨呼声。
语声凄惨,声音里面的痛苦几乎要满溢出来,一下子就堵住了沈崇德胸腔中的怒火。
那是他大阿姐的声音!
他大阿姐被秦九娘那恶妇砸断了一条胳膊!
这些狱卒们个个都是披着人皮的恶鬼,肯定不会好心地帮他大阿姐请医问药!
一想到自家大姐还在牢中痛苦煎熬,沈崇德再有滔天怒火,此时也不敢表现出来了,他是家中老幺,阿姐们都很疼他,尤其是大阿姐,当初为了给他筹集进京的路费,把自己的嫁妆都卖了换成银钱给他。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大阿姐才会被夫家休弃。
他不能不管大阿姐的死活!
沈崇德缓缓吐息,再次压住怒火,摸出几块银角子塞给那狱卒。
“还请官爷行个方便,您看,能不能容我进去看一眼家人啊,不然我这心中,实在难安啊。”
“这个么……”狱卒拖长音调,并趁机掂了掂手中银子的分量,。
沉甸甸的,不轻,估摸着都能抵上他一两个月的饷银了。
反正上面只说不放人,又没说不能探监不是?
狱卒的眼珠子转了转,就势将那几块银角子拨进袖袋中,朝沈崇德挥手道:“行吧行吧,进去看看吧,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
沈崇德咬牙,五块银角子,少说也能有三四两重,只换来一盏茶的探监时间……这些狱卒,果真是群披着人皮的黑心恶鬼!
偏他眼下又拿这些黑心恶鬼没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