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月冷着脸点头,宛修容是宫里不受宠也不受冷的嫔妃,和她并无过节,却也起了不小的醋意。暖玉镶银?是想让她明白她这样的身份,就算怀了皇嗣也是上不了台面,只配镶银。
“禧贵嫔赠珊瑚手串一只……”花影继续念道,却是笑出来声:“这禧贵嫔真是个蠢物,一串简单的珊瑚手串就打发了?她讨厌主子您的心思可一点也不藏着。”
江心月听了也笑了。禧贵嫔向来没有心机,她是淑妃一派,与自己作对,便明目张胆地送了薄礼以示挑衅。
之后花影又捡着主要的念了,那些平日里不待见江心月的嫔妃,都用各自不同的心思宣泄自己的不满。江心月淡淡笑过,道:“宫里的人都是如此,她们讽刺也好,打脸也好,我要是真计较了,早就气死了。”
花影忧道:“现在小主您真的是风口浪尖上的人了。她们明面上是这些心思,却不知暗地里使了什么坏水。您可要小心防范。”
说着,花影又向下看去,道:“皇后……赏赐云锦两匹,翠烟缠金丝镯子一对。这礼不轻不重,且太过循规蹈矩,也没有动什么心思。”
江心月笑道:“皇后现在的境况,哪里有心思对付我。她满心满脑的都是对淑妃喋血扒皮的恨。”她回想着这一次的折腾——皇后落胎,淑妃搜宫,她们二人都以惨败收尾。这样想着,她心里有些幸灾乐祸,也好受了许多。比起她们二人,她的损失不过是暴露了身孕,实在应该感谢上苍。
她笑过,再看那些表面华丽内里藏着心思的礼盒,低了声音道“这些嫔妃们虽然个个拿着刀子,但这些刀子加起来,也没有宫里最厉害的那一把锋利。”
“您是说,太后?”花影的面上已经现出惊恐。
太后的赏赐是长白山千年参两株,稍显贵重,却不是太越矩,仿佛她极疼爱莲婕妤,又不想让莲婕妤处在风口浪尖上。如此做派,倒显得江心月得太后庇护,她也赚得个慈爱祖母的好名声。
江心月却丝毫不喜,只嘲讽道:“她多么重的心思,哪里会和年轻的嫔妃一样,在贺礼这样的小事上做文章?即便打脸了我也不会掉块肉。”
花影的脸色沉沉地发青,道:“看她对付皇后和惠妃,手段何其可怖……”
江心月用贝齿抵在唇上,小声道:“没事的,再高的山,都能过去,再厉害的人,都不能怕……”
她说着,却狠狠平复了呼吸,再度抬头时,竟已经带了舒心的笑,对花影道:“梁采女可送来了什么?”
“回小主,梁采女……嗯……她送了一件婴儿的里衣呢!”梁采女不起眼的贺礼被压在层层锦盒的最下头,花影废了好一番功夫才翻捡出来,拿给主子瞧。
江心月把那件小小的粉红色的里衣拿在手里,见其上绣着一只憨态可掬的扑蝶的小猫,看着整个人都轻松起来。双手轻轻摩擦着,柔柔的触感让她心生暖意。
“梁采女花了不少功夫绣出来的罢,这么鲜亮的图,摸着却一点也不扎手。”
花影也赞叹道:“这样的贺礼,比起那些奢华之物好了百倍不止啊。”
江心月笑着点头道:“宫里日子不好过,所以我才喜欢梁姐姐。”
正因为不好过,她才不能去计较其余嫔妃送来的东西,不能因为太后的狠厉而抑郁。在这样冰冷而漆黑的四周,梁采女就像微弱的烛火,让她心暖。
花影稍稍拾掇了那些锦盒,略疑惑地道:“小主,自您传出有孕后,纯小主一直都未来过。她的贺礼也是与皇后一般的普通。”
江心月目中流转有淡淡的伤怀,垂眸轻道:“她第一个孩子没了,心里有多难过不是你我能体谅的。现下我又有孕,她怎会来这儿,徒增忧伤。”
她凝目兀自出了一会神,又道:“我好久没有见着她了,很想去看她又不敢去。”瑶仪的失子是与她有着牵连的,且现在瑶仪受皇帝冷落,她莲婕妤又是荣华风光的人,此时见面,只会生生地伤了瑶仪。
皇帝是急匆匆地赶去凤昭宫的,进门就见皇后瞪着眼睛盯着门口。
看到他来了,皇后瞬间松垮下来,虚弱地挤出一丝笑:“臣妾恭迎皇上。”
皇帝对一旁的秋雨怒斥道:“怎么伺候的,也不劝你家主子躺着!”
秋雨立即跪地请罪。
“皇上您不必责怪她,您早些来臣妾就不会这样了。”皇后的声音幽幽飘在空里,如极细的针芒钻进皇帝的耳中,让他浑身不舒服。
“朕在忙国事。”他拉下了脸。
皇后微微哂笑道:“国事完了还是先去了萦碧轩……”
“够了!”皇帝一甩袖子,提高了声音道:“你是皇后,别失了分寸!”
皇后仿佛不认识他似得,定定地望着他的脸,想从中看出些什么,却最终低了头,苦苦道:“皇上恕罪,臣妾失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