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芳姑姑是御前的人,还是有品阶的司寝姑姑,皇上怎可……”
“别推辞了。”皇帝低头道:“你的孩子,朕不容许一点闪失。”
江心月感激地谢了赏,心里也安心许多——虽然又多了一个皇上的眼睛看着她,但只要对孩子有利,便一切都好。
“皇上——”她欲言又止,又在心里回转了半晌的心思,才诺诺开口道:“嫔妾……孕中不便,皇上理应多去其余姐妹的宫中。”
她劝皇帝不要常来萦碧轩,不过是为着降低她的宠,若皇帝来得太勤,后宫之人眼红,那她的危险就会更大。在这样的关键之时,皇宠是能少则少。
可是,郑昀睿这类骄傲又自私的人,从来都是由着自己的性子宠幸嫔妃。就连宝妃当年也是因为隆宠甚盛,被人害至不孕,皇帝却依旧隆宠,丝毫不考虑因此带来的祸患。她说完这一句,舌头都有些发僵,生怕这话会惹恼了皇帝。
“哦,也是。心月很是贤德,后宫是应雨露均沾。”皇帝面色无一丝愠怒,只是平淡地应下她的话。
江心月顿时狐疑,却又被那欣喜拢住,再一抬头,皇帝已然起身,柔柔道:“朕要去皇后宫里了。”
江心月不想他会这么听话,忙欣喜道:“嫔妾愿皇后娘娘早日安康。”
她屈蹲了一礼送皇帝出去,随着心里的喜色逐渐的消退,陈氏一张嫌恶的面容在她脑中浮现,她转过身,面目上尽是森然。
扯过手边一副绣了半日却极难看的龙纹里衣,她连带框架子一把掷了出去。
东西砸在门边,刚从门外进来的花影唬了一跳,又听自家主子喝道:
“边关吃紧!这么久竟然还在吃紧!”
须臾,江心月抬眸见是花影,忙道:“你怎么来了?”
花影遣了屋里的柳絮出去,走过来盯着主子的脸道:“我不来不知道你在胡闹。”
江心月低了头,小声道:“我有分寸的……”
“以后别糟蹋自己,我不在身边却不想您这样。”花影舒了口气,又道:“我又没有伤着,只是干了两个月的粗活。整天窝在屋里好闷,您就让我出来吧。”
江心月拉过她细小的手,轻轻道:“我又苦了你。”
花影没接她的话,而是问道:“边关出什么事了?”
江心月一听,蹭地一下站起身来,愤愤道:“没什么事,就是还如之前一样,一直吃紧!”她发泄着火气,下一瞬却颓然瘫在坐上,闭着眼睛缓缓道:“陈贵嫔已经从大牢出来了。”
“什么!”花影瞪圆了眼睛惊道:“贵嫔!?”
江心月点点头:“圣旨,淑妃陈氏掌宫不利,致使皇后失子,妃嫔受冤,满宫动荡,着废去淑妃之位,降为贵嫔,迁出辰佑宫。”
花影手上拾起的绣品再次掉落,喃喃道:“谋害嫡子一句也没提……”
“那当然,皇上被朝中大员纠缠了一整天。而边关仍然战事激烈。这正是仰仗陈家的时候,皇上还能怎么办。”
江心月的话里,透着深深的无奈。
花影长叹道:“您别心急了,好歹她成了废妃,不过留一条命罢了。”
江心月修长的五指在案几上扣紧,沉沉道:“我本就没有打算扳倒她的,现在时机还不成熟,陈家风头正盛。只可惜了淮阳公主。”
花影苦笑道:“公主已经做得够多了。”
手指轻敲案面,江心月淡淡出声:“现在的局势对咱们不利了。皇后掉了孩子,而我和瑶仪成了宫里有孕的人。我本想辛苦隐瞒,却横空生出这许多的事。”
她用手一指榻边的案几,那其上如小山一般堆满了后宫嫔妃的贺礼,单从许多华丽的锦盒上就能看出其中有不少贵重之物。
“你看看吧,现在整个宫里,哪个不想把我吞了。”
花影走过去,拿起菊香刚刚列出来的单子,细细地看着,道:
“宛修容赠暖玉镶银金丝钗环一副十二支……主子,十二支一副的钗环首饰虽然贵重,但……但凡好玉都是镶金,她却镶银,真是会打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