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王老师的日子,最近似乎过得也不是太滋润……
“我最近总会产生想着借鉴你们的论文作业的奇怪念头,这是什么毛病!”王子游头痛地握着方向盘,一脸地忧心烦闷。
“无所谓啊,那又有什么关系,”苏关完全没走心当事,“我们的论文如果能给老师提示启发,那不是我们做学生的荣幸嘛。”
王子游没说话,他心里清清楚楚,所谓“借鉴”,其实质就是“抄袭”。学术界最大的耻辱和无能,就是抄袭。
他萌发了看苏关写的东西的冲动,强烈希望苏关写作些什么交给他……甚至班上的其他同学……期中论文交了一次又一次,他反而乐此不疲?王子游为这样可耻的念头强烈地鄙视着自己,可却无法自拔。
如果失去创新和文思,他大不了是个俗人,但如果变成一个抄袭者,那又和他的那位“恩师”有什么区别呢?堕落成为自己最深恶痛绝的那一种人,不管是对于谁、不管到了任何时候,都是一种莫大的耻辱!
章逢忠教授重病入院,点名要“得意门生”王子游前去探病。
谢听琴开着她的奥迪A6来学院劝他。
“那几届同门师兄师姐师弟师妹少说也有二十七八个人,教授偏偏独只看重了你……说来我都是要嫉妒呢……你别扭个什么劲儿啊?”谢听琴苦口婆心地劝他,“这两年大家都会逢年过节就抽空去看导师,唯独一个你……面都不露一个。说实在的,毕业之后你的发展也并不怎么样。”
王子游吐着烟圈,静静地不说一句话。
“师兄师姐,甚至是师弟师妹都比你……比你我混得好得多得多的去了。你打拼两年却什么也没捞到……还是一个讲师,一穷二白,连能够拿得出手去的荣誉都没有几个……你是本地户口,家底也很厚实……可是你也不能这样坐吃山空啊……”
王子游大口吸着烟,只留下侧面给身边这女人。
望着他英俊忧郁的侧脸,谢听琴不由心底漏了几拍,一时脸上红得烧热厉害,只得用声音填补心虚:“你倒是去不去!”
一支烟很快地吸尽,只留一手烟灰气息。
去了,又能怎样?
“章老师,人我给您带来了,可苦了徒儿我呀。”谢听琴亲昵地揽着王子游的胳膊,好像和他有多亲密。王子游几次试图从她“魔爪”下逃脱出来,却被结实地抢了回去……大庭广众做到如此“不要脸”地步的,王子游也就由了她胡闹。只是心底却隐隐念挂着一个人……苏关。
“我嗓子不太好,他还爱吸烟,”讲到“烟”字,谢听琴装模作样地使劲儿咳嗽,“您知道,他抽烟很凶的,劝他也不肯听……”
章教授眼睛直看着王子游。
从王子游一进门,教授就再也没有看过身边的其他任何学生。
聒噪的女弟子和“发展势头一片大好”的众门生被教授夫人和女儿连哄带骗地带出了病房。
只剩下章教授和王子游。
诡谲的静谧……
还是王子游率先打破了这尴尬地场面,他竭力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怨愤,尽力平静地说:“您好好休息,早日康复。”
这话是真心的,可也就只能说到这儿,再亲近的话,他实在是说不出来,听着恶心。
“子游可恨着我呀……”章教授的声音沙哑难听。
王子游慌忙地去兜里掏烟,刚要点,忽然想到这里是医院病房,于是悻悻地把烟放下,没有烟……他要怎么继续这不平等的对话。
“在我年轻的时候,曾一度自负到认为自己是一个创作天才,”章教授的脸上挂着幸福的笑意,像是在回忆当年的丰硕战绩,“在我读博士的时候,我的博士生导师做了一件令我极为不耻且影响了我终生的事情……”
王子游不禁打了一个寒噤,他大约预告得到教授想要告诉他一些什么了。
“三年之后,我的创作才华完全枯竭,绝望之下我疯狂地背诵各种理论以支撑着我的精神……你应该知道对于一个自诩为创作天才的文学爱好者而言,失去写作才华是一件多么令我痛苦的再难……当然,你的不幸来源于我……然后我成为了被誉为精通百家文学典章的‘学者’……虽然并不情愿,但这也是一种补偿。我选定基督教作为我的精神皈依,慈爱万能的上帝会拯救我的。”
王子游把双手插进自己的裤兜里。
“我以为自己这一生都会这样过去,在研究别人的作品中无聊地度过……永远要拾人牙慧,永远早咀嚼前人嚼烂了的思想残渣。然后,有一天你出现了。”章教授看着王子游的双眸开始渐渐发亮,“你是上帝赐给我的一件礼物!上帝一定是看着我太虔诚所以派你来补救……补救我曾经所失去的一切……你的文字灵活轻盈……像是源头活水灌溉着我饥渴难忍的躁动灵魂……你注入给我头脑之中以新鲜的血液!”说到激动之处,章教授似乎显得异常地兴奋。
“所以你就开始吸食我的血了吗?”王子游倨傲地挑眉,口气冷冷冰冰地,“我一直还算得上尊敬的教授,虽然抄袭了我的学术报告和论文,但是我还没有想过动机竟然是为了补偿你的博导欠你的债?”
“其实听琴的文思也很是不错,”章教授显然还沉浸在往昔的回忆中不可自拔,“不过太女儿化了。没有你的气势。她毕竟还是逊你一筹的,你知道到了一定程度的钻研阶段,男性毕竟要比女性建树更高一些,这是事实,与性别歧视都没有什么关系,这些只与特征区别有关……女人心眼儿小,计较得太多,无法真正意义上从宏观下手把握全局……虽然《圣经》上常说,是女人拯救了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