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识几过去都是帮贵妃娘娘、郡王郡主们望脉,个个是尊贵的玉人儿,他怎生看过一介人犯那麽惨的模样──手脚处均是割痕,手腕处的血痂因着渗血而半凝,两边琵琶骨均被钩穿,渗出的血渍染红白sE的中衣。
甭提那人本该是先皇,虽说天道好轮回,恶人自有恶人磨,当初他是怎麽玩弄李从嘉的,如今被更狠的人欺负也算是天理昭彰;唐识几还是忍不住吐了。
春长忙让万岁爷回避Hui物,同时踹了下唐识几的PGU,「小太医,有你这麽没见识的?」
「呕──」唐识几华丽丽地吐了,可即使吐了,医者仁心,他还是想治一治,即使当他与赵元朗四目相交时,他已看不出受遍酷刑的他,还有求生的意志。
是了,再也不能下地走路,手不能搏物,全身功T被废。盛极转衰,亢龙有悔,好日子一旦到头,坏日子就来了;可曾经身为人中龙凤的他,又哪里能承受这个?
唐识几将自己收拾乾净,取来净水澡过手,这才自医箧中拿出药粉。他判断这铁钩是断不能拿出来的,否则cH0U出的一瞬间,锁骨尽碎,筋脉断裂,赵元朗将立时Si去。於是只能先替他止血。
凑近时,赵元朗见得是他,一边隐忍着上药时的痛楚,一边压低声音问:「从嘉如何了?他还好麽?」
一旁人都在监视他,唐识几没停止手下动作,亦悄声回话:「郡公他不好,茶饭不思,睡眠很浅,全是因着您的缘故。」
「升官了麽……」赵元朗听到李从嘉的官职不降反升,便提醒道:「对从嘉的餐食、饮水多注意。」唐识几点头。知是验毒的意思。
赵光义见得大哥上药时,疼得眼泪吊在眼眶,面sE刷白,额际都是汗。他情不自禁掏出一张锦帕,替大哥擦拭额头涔涔冒出的冷汗。赵元朗的喘息非常微弱,他的命与李从嘉一b,他才是风中残烛的那个。
唐识几对赵光义道:「回禀陛下,微臣只能替病人的伤势止血,但是病人失血过多,脾虚积滞兼之脾肾yAn虚,近日除了需用四神丸合香砂六君子汤与香砂藕粉糊调理,微臣斗胆建议,不该再继续对病人用刑……否则太上皇再次崩殂,也是可能的。」除了是医者的判断以外,抑是对赵元朗的慈悲。
赵光义心知唐识几说得不差,心说回去後好好赏他,一来也是让他住嘴,又问:「医治好了麽?」
唐识几摇头,「回陛下的话,病人身上的伤处少说都有一、二十处,不处理乾净,恐贻患无穷,亏得病人从前根基打得好,身T健壮,暂时未看出落下病根,但是若不处置,日後铁定成病秧子,届时恐怕日日得靠蔘汤吊命了。」
想到大哥曾经那麽意气风发,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却要成个病秧子;赵光义内心暗自酸楚,遂说:「罢,将皇兄挪到g0ng中养着。」
唐识几问:「禀陛下,既然穿了琵琶骨,人又如何能挪呢?」
赵光义登时懊悔极了,可那懊悔也仅仅一时。事是已经做下的,作皇帝的人一旦下了决定,本就没有回头路,便说:「小太医,治好朕的皇兄,否则你全家都得陪葬。」
唐识几心说:您就是诛微臣九族,臣也不一定能治得好太上皇,但求无愧於心罢。鞠躬作揖道:「微臣遵旨。」
唐识几医治罢,接过赏银,已是深夜。因着新皇也知道李从嘉的病T,便依循先皇决定,不打发他往太医院,仍旧服侍在玉英阁。
彼时李从嘉与墨池、解颐各人都已睡下,门外连个服侍的都没有。李从嘉到汴京後,气X消磨殆尽,也没有从前那份娇X子了,入睡後不需人服侍。
唐识几敲了门,见郡公不答,遂进门,见李从嘉卧在罗衾内,密实地裹着一幅杏子红绫被,安稳合目而睡,一把青丝拖於鸳鸯枕畔,一弯雪白的膀子撂在被外,套着先帝御赐的翡翠络金镯子,睡态着实娇憨可Ai。
他虽不忍吵醒李从嘉,然到了白天,势必墨池、解颐一众人都将醒来,届时人多嘴杂,反而不好说,便推醒李从嘉,「郡公,微臣有要事与您相商。」
李从嘉本来睡眼迷茫,如今悠悠转醒,见得唐识几被传走,到这麽晚才回来,打开被子,「识几,外头也快下雪了,已很冷,怕你冻着,快上来说话。」
唐识几多不好意思,本要推辞,李从嘉熟睡中被吵醒,已有几分愠意,遂道:「我身上哪里没被你看过?还如此生份,就是不拿我当心里人。」唐识几本就怕李从嘉生气,遂当真除去大衣、鞋袜,药箧就地搁着,一把钻进被里,把那暖洋洋、香喷喷的被窝合了个严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