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与君世世为兄弟(2 / 2)

是他与哥哥之间的情份重要?还是哥哥与违命侯之间的情份重要?光义心里已没了底气。

待得心心念念的赵元朗终於驾临,春长恭恭谨谨地退下。这对光义而言是莫大的喜讯,大哥来了,这就代表大哥的心里还有他,他还没有输。

光义面露喜sE,忙上前去迎接大哥,如常行礼问安,「陛下,微臣恭候您多时。」

赵元朗面sE沉沉,见他跪下许久,未曾起身,这才淡淡道:「起来罢。」

「臣弟遵旨。」光义才起身,霍然被皇上辣疼疼地搧了一个大耳光,响彻整个云深阁。

光义没答话,只转过另一侧脸等他。赵元朗果真又抬手刮了他一个耳巴子,这回下手不那麽重了,果真对他还存着点情份。

「这一下,打你目无纲纪,罔视王法,公然劫狱;另一下,打你对朕的人,你大哥的嫂子动主意。」赵元朗厉声道。

李从嘉是他心里最碰不得的一块软r0U,可这天底下约莫也只有他,胆敢勇闯天牢,救下差点Si在那里头的人儿。

光义的脸上一阵烫,一阵寒,可当他瞠视着皇帝,见他依旧俊秀的眉目中竟能对着他隐约流淌出杀意,赵光义的心中倏然一惊,竟连痛的感觉都没了。

就是过去还在为後周的江山打拼时,他也从没骂过他。哪怕是究竟谁要披过那件h袍,晋身为君主,两兄弟都依旧同心,没有过异议。

他不曾给他难堪,亦不曾疏远、疑心他。赵光义曾以为自己永远会是大哥的左膀右臂,而他会将大哥这颗心头上的朱砂痣隐藏得很好……

他对着他,向来是眉目温和,言辞温润,亲切多情。

他能服侍大哥洗澡,大哥就为他脱靴更衣,哪怕登基後都不曾改变。在李从嘉出现以前,这些原是习以为常的。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天底下有甚麽是他赵光义求不得的?都不必,他已求得了全部。

却原来──也有今日!也有今日!也有今日!

恍然一夕间失去所有,赵光义浑身颤抖,哪怕他紧咬牙关,都要把牙根咬碎;深知自己早留有後手,心中那几乎要把自己撕碎的念想,仍令他四肢百骸都颤得发酸,犹不能停止浑身血脉都充斥的不解与愤怒。

他是一直以来都深Ai着大哥的啊!他去救李从嘉,不也是知道倘若李从嘉一Si,大哥会有多难受吗?他一直都为大哥着想,可为何他是他心里的人,大哥却仍旧不知道他的心?

暖阁中那混着依兰花,掩盖住其他香料的异香,仍自金兽的镂格中飘渺散出,氤氲整间房中,但无法动摇早已服过解药的他。

除了大哥,这一生中他就没跪过谁。光义对着赵元朗扑通一声跪下,想到接下来要说甚麽,原先的周身颤抖逐渐变作奇异的镇定。

他轻声道:「皇兄,臣弟惹你不高兴,罪该万Si,您就是要杀了臣弟泄愤,臣都不会有一句怨言。」

光义何尝不是像过去那样,时而听话,时而挑衅,此时既知道怕,又继续对着他卖乖,觉得自己会永远宽纵他呢?

赵元朗扬起嘴角,「君要臣Si,臣不能不Si,这话岂要你说?」话中异常冷酷。他对着他,已变得与对其他臣工无异。他不再是他最Ai惜的弟弟了。

这话听得赵光义心头一冷,温存的念想煞时灭去一半。他对自己已没了情意。没关系,不要紧。

光义抬起头来虔诚地望着赵元朗,曾几何时,两行热泪已爬满被打出鲜红掌印,鼓胀着的两侧脸颊。

凌驾在皇后、江山社稷之上的赵元朗心里头那位置,本该是他的,合该是他的!定了定神,有些话终归是得说的。赵光义缓缓道:

「大哥,我敬你,从不是因为你是我的皇上,而是因为我Ai你。」

「就是李从嘉对着你的情意,都不能b我对你更多,只是你装聋作哑,你从来都不知道,也情愿装作不知道。」

这话令赵元朗骤然瞪大双目,呼x1凝滞,x口一紧。

他不能回答光义这样大不敬的话语,身为皇帝,他不可以;身为他的大哥,他更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