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同心(1 / 2)

晋王见到配剑的御林军进入锦绣堂内,很快就弄清楚是怎麽一回事。同时,春长也进房,急忙报讯道:「报!数十位御林军,已围住府邸。」

他虽震惊一会儿,但是看见眼前的景象,又何须春长报讯?他自然知道眼前的情况是怎麽一回事,於是很快就平静下来,不但如此,还把怀中的李从嘉攒得更紧些,替他阖上衣裳。

李从嘉还在咳嗽,咳得厉害,脸上虽是刷白,却一路从耳根子红过另一侧耳根。晋王并未对着皇帝驾临一事如何反应,而是淡然道:「春长,传唐太医进来。」

「是。」春长忙让唐识几进来喂药。

李从嘉草草配水吞服丹药以後,终於是停了剧咳,便迳自到赵元朗面前跪下,「皇上,您要疑心臣几次,就尽管去疑心罢!反正也不是第一回了。臣甚麽没受过?臣不怕!」他方才咳得难受,眼角还含着泪水,看上去楚楚可怜,教人尤其不舍。

见到李从嘉如今第一个念头,便是觉得自己疑心他,赵元朗感觉也难受,忙扶他起来,除下自己的披风,披到他的身上,伸臂抱他在怀里,轻轻唤了声:「从嘉,是朕让你受苦了……」

「──大哥,你要做什麽?」

见人已被夺走,晋王二话不说,立刻抢近前,又怕伤到李从嘉,一时不敢拿住他,只紧紧握住哥哥的手臂,「你还想抓他回去受刑麽?你没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命都是靠药在吊着。你再这麽折腾下去,他要Si了!这难道就是你想看到的?」

赵元朗见得光义面上、话语里都是情切,忖他许是在日渐相处中,对李从嘉动了几分真情,心下有些恼怒,仍不发一语。

还没等人发话,两位带刀侍卫当即拔出武器,架在晋王脖子上。光义的脖子已被刀锋划出血,仍不为所动,眼睛直gg拿着赵元朗看,毫不避讳,当真是胆识十足,气魄过人。

四喜见他毫不屈服,藐视龙威,遂骂道:「晋王爷,您这可是当众冲撞陛下,休得无理。」光义仍没低头。

对此,赵元朗不但不怒,反笑了笑,「光义,除却小时候你我没饭吃,为了一碗饭争半天的时候,还有甚麽时候是像现在这样,你冲着朕发过脾气的?」

元朗没打算对自己的行为有任何解释,只平淡一声:「摆驾回g0ng。」

四喜道声「遵旨」,宣:「万岁爷摆驾回g0ng!」门内门外一g人等,都开始动身离开。

赵元朗一把将李从嘉打横抱起。李从嘉吓得半Si,「陛下!放臣下来……咳咳咳……」

元朗把李从嘉的手绕过自己的肩膀,微笑道:「抓紧点,否则真把你扔下去,届时摔Si你。」随後转身带着李从嘉离开。

他走时,余光扫过跪在地上的唐识几,「你,小太医,随朕一块儿回g0ng。」

「遵……遵旨。」唐识几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早已吓得头低低的,都不敢抬起头来。虽想站起来,一时间还腿软。

四喜拿拂尘打他一下,「小太医,万岁爷的旨意,还不快点起身!」唐识几这才跟着赵元朗一块儿出去。

两位御前侍卫,见晋王没有要动武的意思,这才放下刀,「恕微臣失礼。」其中一位侍卫道。毕竟日後还得在g0ng中相见,道歉是必须的。

赵光义没理睬,只兀自沉Y:好大的能耐,既然能拿刀架着小王的脖子,为了李从嘉,大哥对着我,还有什麽事是作不出的?他从前可并非如此。

重兵包围晋王府,此等大事着实惊动g0ng中上下,真不知晋王做出何等好事,惹得万岁爷这般动g戈。在各人的焦灼与惊叹中,漫漫长夜尚未度过。

搭着软轿回g0ng以後,李从嘉还在惊惧。即使在轿内,赵元朗都不曾放开他,只紧紧拥他在怀里。

入g0ng後,一帮奴才簇拥着万岁爷,派头很大,拖着长长队列,不惹人关注都难。过路阉人、g0ngnV们跪了一片,都不由偷偷抬首注目。

赵元朗还是抱着李从嘉,一路要把他抱回福宁殿。李从嘉挣扎,赵元朗只用往常那温和多情的眉目望着他,「不喜欢给朕抱着麽?」

李从嘉不好答这话,说:「陛下,臣毕竟是罪臣……」

「从嘉,那时在垂拱殿的g0ng宴里,你说得对。」

赵元朗抱得很牢,一步步走向福宁殿,虽然大步,却b轿子更稳,安住李从嘉的身子,不让他的病T受损,「你何罪之有?」

李从嘉闻言,不由蹙眉苦笑,「君无戏言,陛下既认定臣是罪臣,又岂有收回的道理?」

「你不一样,你不是别人。」赵元朗斩钉截铁地说道。

听到对话,看见情景,g0ng人们当真是又惊又惧。有的待赵元朗离开後,已各自去禀报他们的小主。

李从嘉留意到g0ng中四下都是耳目,恐怕於皇帝清誉有损,忙附在赵元朗耳边轻声说:「陛下,如此实在不得T,别抱了,臣可以下来自己走……」

「你是说那些总Ai多嘴嚼舌根的g0ng人麽?」

赵元朗懒顾他们,只望着李从嘉,「由他们去,这里是朕的g0ng殿,一切由朕作主。」此时此刻,就算他仍肩负着大好河山,他的眼中亦只容得下李从嘉一人。

到了福宁殿,赵元朗总算是放他下来。四喜端来清水,让万岁爷、违命侯净手,便出去了。

入殿後,赵元朗表现得更加亲昵,凑近嗅了嗅他身上的香味,「你在光义家里洗了甚麽?」

「玫瑰水……」李从嘉不好意思地答道:「王爷那个管家准备的。」言下之意不是他要的。

赵元朗虽然对着光义很是介怀,还是一扬嘴角,「你的头发很香。」尽管几日不见,人儿还是与他记忆中一样的香,受刑并没有丝毫减去他的美。

殿中燃的还是那鹅梨帐中香,曾是李从嘉的Ai香,却不由g起他被凌辱的往事,又是与赵元朗独处,不知是否要再承受雨露。忆此,他紧咬苍白的嘴唇,心里都要沁出血来。

李从嘉在天牢里不知待了有多久,一时间不大习惯这浓烈的情香,被呛得咳嗽两声。

赵元朗见他神情局促,搭住他的肩,柔声问:「怎麽了?」

想到赵元朗在垂拱殿上对着他的态度,哪怕李从嘉曾对眼前的九五之尊有过情意,现在也已成一片冰冷。

他恍惚想起赵元朗曾在乞巧时带他出g0ng,听他弹琴、曾传他进g0ng研墨陪他批折子、两人也曾芙蓉帐暖……却也曾夺走他的妻子,幽闭他,一月有余不曾见他,甚至将他打入大牢,使他险些折损十指。

他已经变得不敢再相信这人的反覆无常。就算眼下他对自己柔情蜜意,百般疼Ai,彷佛全天下的宠Ai都临到他身上,他也总觉得是假的,太虚伪了。

若说起从前,李从嘉的心里也曾有过对赵元朗的期盼;此刻却是半分也没有了。

李从嘉赌气道:「陛下总疑心臣与晋王殿下有染,臣就是有!」

霎那间,赵元朗的面上悲极,然而终究只是一会儿,那份悲怆y是收了回来。

他扶李从嘉到取暖的镂金雕龙炭炉前坐着说话,本想把手摆在他的腿上,终究是没有,便只握着他那只布满夹棍痕迹的手,「光义强迫你,是朕这作大哥的不是……朕没照顾好你,让光义有可趁之机,是朕的不是。」

见赵元朗陡然间开始罪己诏,李从嘉惊愕不已,他不理解,是甚麽改变了那原本冷心冷X的郎君?

赵元朗并没有提,自李从嘉入狱以後自己神思恍惚,食不下咽,夜里总睡不好,连政事都变得乏怠等诸多事,只虔诚地望着李从嘉,把手里那只布满伤痕的纤纤素手攒得更紧,「光义说得也不错,是朕好几次差点害Si你。他是b朕更知道你的好……是朕薄待了你。」

明明被拖出垂拱殿时,他对他已经没有心、没了情绪;可为何此时,因着他的话,自己的心绪竟会起伏得如此厉害?

赵元朗不过是他的君主,而自己也不过是他的一介最没有用的罪臣罢了!

李从嘉想cH0U手,可赵元朗彷佛深怕人儿会跑掉似的,仍旧紧紧地抓着,没放手。

他望着李从嘉,「你填的〈虞美人〉、〈浪淘沙〉,朕都让人誊着,你不在的时候,朕就日日地看。」他没提自己这几日来,抄好後放在荷包里随身携着,看这两阕词的次数b每日批过的请安摺还多。

「是朕b着你写出这样的词,」说到这里,他不由叹气,幽幽道:「是朕害得你生不如Si,」

「从嘉,虽然这一声道歉来得很迟,但是,对不住。」

他颓然一笑,语声悲切,一瞬间,身上的皇霸之气竟不再复见。

「你不必原谅朕,也不必接纳朕……朕从今以後,不会再b你侍寝,再也不会。」为了李从嘉,他放下身段,已卑微如尘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