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明者微,智者识几(1 / 2)

李从嘉等着大癒,还须调养;赵元朗却不再像上一回他发烧时那麽关心。许是有些政务要忙,一连几日,玉英阁特别冷清。

别的人怕闹病了,不得圣驾;李从嘉反望着这病闹得久些,免得赵元朗来搅扰他一个人过活。

没了周嘉敏的看顾以後,李从嘉或是看书,或是写字,都懒懒的,只是恹。

他想:「倒好,当初既是被掳来这儿伺候他,如今就这麽孤家寡人、乾乾净净地伺候他一辈子。」

七夕虽刚过,午後却依然闷热。阁外金砖被毒辣辣的日头照得生烟,虽有小厮在外头给竹子洒水,还是凉意全无,一丝风都没有。

在赵元朗的吩咐下,玉英阁g0ng门深锁,竹帘低垂;仍是那被幽闭、软禁时的模样。李从嘉更觉七夕那日难得可以出g0ng,已是天子莫大的眷顾;也令他已什麽都不敢想望、奢求。

外头浇水那小厮打开帘子,进屋了,「侯爷,奴才接了信,待会儿唐太医还要过来问脉。现在暑意甚浓,侯爷不妨歇歇,否则脉象浮了,太医也看不准,皇上还得C心呢。」

李从嘉笑道:「皇上只会为国事C心,哪里有为我C心的份?」小厮也不搭理侯爷话里的刻薄,兀自来更换房里已经融了的冰雕,期间说几句闲话。

待小厮将青丝细竹凉蓆铺设好,李从嘉躺上去斜倚着,素纱的衣裳已被濡得汗津津的。便说:「墨池,帮我换件衣服吧,这件Sh了。」

那小厮原是叫墨池的,回过话说:「侯爷,其余几件都拿去洗了,只余一件,奴才本是想留待圣驾。」李从嘉摆摆手,「哪来这许多美事,别整天想望这些。」

墨池说:「皇上冷落也只是一时,侯爷何必自弃呢?」李从嘉没回他,墨池只好去拣了藕sE的出来,让李从嘉换上,又为他搧风,服侍着他睡下。

李从嘉面壁里睡着,半晌觉得搧起的风大了好多,快意得很,迷迷糊糊地说:「这风搧得很是舒服,否则暑闷难忍。」

那边搧风的人轻声道:「好。」又笑道:「臣以为南方更热,侯爷b较耐暑,想来也是怕热,恐怕这几日夜里不好睡下。」话语很是温文。

李从嘉听着这人并非墨池,那人又替他把凉被掩上,「出这麽多汗还吹风,侯爷现在T虚,易受风寒,还是仔细掩着罢。」他也懒得起来,又睡了一阵子,那人也没走,只是替他搧风。

过了半个时辰,墨池进来,「唐太医,真对不住,这玉英阁里左右只有我一个奴才服侍,主子过去又是个天家的命,特别娇贵,害得您耽搁在这儿,哪里都不能去。」

唐识几摇摇头,很是客气地说:「也多亏李侯爷,过去我总是得进六院里替娘娘们问平安脉,现在倒好,免了这惯例,只需尽心将李侯爷的身子调养到好。若只是照顾李侯爷一个,我也省心不少。」

墨池打趣笑道:「唐太医也是喜欢李侯爷的吗?不如求了皇上,名面上还是g0ng里的御医,只是住到玉英阁里,早晚查看也不至於出乱子。」唐识几不敢唐突回话。

倒是李从嘉醒了,辗转反侧间衣带半褪,JiNg致的锁骨与白白的x脯微露,一副美人春睡的暧昧情味儿。唐识几看了一晌,喉头发乾,脸上微红。

墨池心知李从嘉是皇上的人,赶忙替他披衣,不好让这肌肤被别的男子看去。

李从嘉只当墨池是怕他着凉,没多在意。道:「我这阁子里太过清静,确实无趣,但唐先生好歹食着g0ng中俸禄,与其让他来照顾我这废臣,还是往後g0ng里替娘娘们看脉b较容易发达。」

又说:「其实也没什麽脉好望,不是都大好了?」

唐识几见得李从嘉消瘦清减,未免怜惜,情切道:「方才臣捏了一下,病sE丝毫未减。若是能将往日里的病根子一同尽除了,臣才放心。」

李从嘉并不如何,「我无处可去,禁锢之身,镇日只是坐在这儿,看天光东起西坠,无声流转。病得再深,终有一日会好的,也不需如此烦扰太医。」

又说:「你若觉着这差事无趣,我请墨池去向四喜公公说了,你也不必再进玉英阁。」

唐识几忙说:「g0ng里侍奉很是劳碌,还是这儿清闲些。」不愿李从嘉撵他走。

「与其回御药房里替那些金贵的娘娘们开方子,还恐出了什麽差池,侯爷是个知情识趣的主儿,在这儿打扇子也还好些。」

李从嘉听这话,倒有点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味道了,平平都是来侍奉赵元朗的,就没再说话撵他。

尽管身无长物,还是吩咐墨池,「近日里画的几张画,你从里头拣一张好的出来。」墨池找了张临竹子的,交给唐识几。

展开一看,是一卷墨竹,浓淡相间,风神绰约。见到是李从嘉亲手的字画,虽说能市百金,可毕竟是g0ng中之物,唐识几一时间还不敢收。

李从嘉见他生份,微微一叹,「我的父亲、兄弟、妻子都已离我而去,子美曾说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我虽不是太白,倒也没半个能说话的人了。唐太医这可是在绝我的念想,果真还是回过圣上,让你不必来的好。」

听他娓娓道来,那人无意间的眼波流转,莫名牵动唐识几的心绪,又想起他方咬舌自绝那时,皇上坐在他的床畔,对他是如何地要紧,更觉李从嘉可人之处,他算是明白为何皇上非得在g0ng中偷偷养着这个人了。

便将那张画卷起,收入囊中,不禁握住那只纤长白皙的玉手,「皇上的福气,臣是羡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