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以蘅倒抽一口冷气,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整个身体突地从床上弹跳起来,跌跌撞撞朝着岳池狠狠扑了上去,形同枯槁的双手已经掐住了那女人的脖子,小姑娘的眼睛就好像嗜血的野兽,看到到半点属于人的身影与灵魂。
“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她尖声厉叫,像一只被激怒了的小兽试图保护自己而逼不得已的去伤害他人,撕心裂肺。
痰血从咽喉里不断呛出,她刚从鬼门关一趟来回根本没有多少的力气,牙齿将自己的下唇咬的血肉模糊,就好像早已断了气息却从地狱里爬出来要将人生吞活剥了的恶鬼。
“你们都该死!全都该死!”那些折磨陆家,将他们的快意建筑在魏国公府的痛苦之上,那些奸佞小人,一个个的,全都该死,该下十八层地狱!
死——她要睁着眼睛看着他们的脑袋从脖子上被砍下来!
砍下来!
她大惊大怒过后,身体和精神都无法支撑这排山倒海来的悔恨和片段,噎着气瘫倒在地,凤明邪眼明手快忙将她揽进了怀里。
她像是难以呼吸的鱼,张着嘴,拼了命的想要汲取一口空气。
岳池被吓坏了,脸色苍白,那姑娘扑上来的时候她甚至没有想过要躲开,脖颈子被带血的指甲擦伤,岳池看着陆以蘅奄奄一息筋疲力尽的模样,她心痛的捂着嘴角不让嗓子里呜咽的哭声流露。
太残忍。
凤明邪,太过于残忍。
不给失去所有的陆以蘅一丝一毫躲避的机会,血淋淋的要她再承受经历一回。
陆以蘅的眼睛盯着散落满地的桃花糕,她没有力气站起来,浑身伤口的撕扯开裂已让衣衫浸透,她痛的血流如注。
“她们都死了……为什么她们都死了……”陆婉瑜、张怜、花奴,明明什么坏事也没有做,明明良善温柔、善解人意,可是那样的人却没有好结局,“死的不应该是她们……应该是我。”是陆以蘅——如果陆家有人罪孽深重,有人必须要受到惩罚,那么那个人就是陆以蘅——如果——如果她没有一意孤行要回到盛京城来重振陆家门楣,也许、也许就和程敏说的一样,她们即便生活在泥潭里,可再苟延残喘也能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而,陆以蘅,将她们推入了万丈深渊。
小姑娘的手紧紧攥着凤明邪的衣衫,岳池再也不忍心看下去,她抹去眼角的泪水冲出房门。
“阿蘅。”男人沉声轻唤,怀里的姑娘瘦削娇小,那神采飞扬的模样似乎也随着阳光远去,枝头的小黄鹂被锁住了咽喉,再也没有俏丽歌声,“梦该醒了。”
该醒了。
陆以蘅哑着声满目苦痛,眼神缓缓挪到男人的脸庞,颤颤巍巍的手抬了起来将领口的金色盘扣打开,散落的长发顺着纤细的颈项落在锁骨上,好像天星洒下光华。
“凤明邪……”她似回了三分神志,指尖却往下将轻衫系带解开,单薄的衣衫顺着肩头滑落,累累伤痕暴露眼底,“你喜欢我吗,”她颤着声轻问,眼睛却闪躲着不敢再看,裸露的身体打着寒颤强掩衣衫尽褪的羞耻,“……你还要我吗。”她咽下嗓子里哽咽的气息,眼中没有欢喜没有感情,就好像在谈论一桩生意、一笔买卖。
凤明邪怔住了,陆以蘅在做什么?!
“我要他们,都罪有应得。”
她斩钉截铁,那些人说的没有错,陆以蘅无权无势想要头顶青天一双手来平反陆家冤狱、重耀陆家门楣,绝无可能——整个盛京城的魑魅魍魉早就潜伏在角落里等着你自投罗网,纵陆以蘅能有千谋万算也绝对抵挡不住宵小的暗箭伤人。
唯一的办法,就是取悦权贵。
哈——陆以蘅只觉得心头有种极端的苦涩自嘲在骨子里蔓延开来,她曾经最为不屑鄙夷的行径现在却成了她的救命稻草,她做不到将那些奸佞绳之以法便只能依靠更高的权力。
她不愿,却不得不。
“啪”,正要解开盘扣的细弱手腕被男人掐住了,那力道很大,陆以蘅不觉得浑身的伤口疼却能感觉到从那温热手掌底下缓缓渗透进来的,愠怒,凤明邪退开了身,看向这姑娘时没有半分的情愫。
“陆以蘅,你怕是疯了。”他淡淡道,甚至眼底里有着不愿流露的厌憎和失望。
一身傲骨赤忱的丫头竟被逼得妄想用身体来达到目的换取报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