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明邪“啊”了声,脑袋从书卷中抬起来:“石将军,您是老将军,是试艺会主持者,那些个不相干的话,左耳进右耳出就是了,”他将手里的册子卷了起来,外头斜阳都落了大半,五彩雀羽沾染上了夕阳辉色,竟一片灼红浸透人心,“任宗六年有一宫婢,深得孝宁皇后喜爱,当时三王叛乱冲入后宫,这位宫婢带着殿中三百宫人保着皇后杀出重围而自己惨死于叛军之手,令人可歌可泣,孝宁皇后痛哭流涕感动至深,追封其为一等忠勇女官。”这些个事都是实实在在记载于大晏王朝的历史之中。
“一介宫婢尚且如此,陆以蘅出生魏国公府,怎就做不得王侯将相,”凤明邪舒展了下身子,指尖一缕一缕挑着绣花,“这一官半职无论大小,买的是魏国公府的戴罪忠心,可收的,是天下归心。”他棋子落下,便是大局已定,“我朝圣皇金口玉言、求贤若渴,又岂会在乎身份高低、贫富尊卑——诸位,是不是这个理?”
他问的是堂下的肱骨大臣,答案却已在九五至尊心中。
御书房内,顿,无言以对。
天色落下帷幕。
陆以蘅驾着马车回到府中时,花奴已掌了灯,陆婉瑜听着自己大哥手舞足蹈将西校场的惊心动魄一一道来,手里的帕子都拧成了一团,她胆战心惊,怎么大哥说着去比武,结果小妹带着一身的伤回来了。
“哪有那么夸张,我这都是皮外伤。”陆以蘅恨不得在陆仲嗣的屁股上多踢两下,没眼见力的男人,没看到三姐的眼眶都红了?
陆婉瑜不多说,忙将自己小妹扶到了寝屋,嘱咐着今天定然劳累得很,谁也别打扰,早点歇息,有什么事都搁置到明儿一早。
陆以蘅直到躺下才觉得浑身伤筋动骨,好像被千军万马踩踏过一般酸痛难耐。
“三姐,不要告诉母亲。”她忍不住多嘴,张怜本就混混沌沌,若是知晓又该撑不住昏死过去。
陆婉瑜点点头,吹熄烛火将轻纱帐曼放下,手腕却再一次被陆以蘅轻轻拽住了,黑暗之中,那小丫头低声道:“会好起来的。”
不要担心,会好起来的。
陆婉瑜眼眶发烫,她不知道阿蘅说的是这些小伤会好起来的,亦或是在向她保证,陆家今后,会好起来——
一点点,慢慢地。
陆婉瑜关上房门,抬手就去抹眼睛。
“你哭什么,阿蘅都说了,那就是皮外伤而已。”陆仲嗣咂嘴嫌弃,自己这个妹妹就是性子柔软见不得一点儿委屈,动匝就能掉泪花,要是叫母亲看到,可就瞒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