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你那么聪明,这其中的道理你是都懂的,你只是不愿意那么做罢了。”
谢好问听到此话,手心不由的一阵抽痛,好似回到了自己还幼年时,撒谎生病以此来逃避读书写字被谢汝卿发现后,谢汝卿拿竹鞭打他手心时的那段时光。
“你身为丞相,天下文武百官之首,深知今日的事情,不仅仅是少年儿郎之间的普通争斗,严重程度已经涉及到了他们身后的士族,若将此事闹在公堂之上,失去颜面是小,损伤几家的关系,让几家人由此反目乃是大,所以你为了朝堂明面上的和谐,又顾忌着自己的身份若是出头,会带来的影响,对于此事,你不肯出头,这是没错的。”
谢汝卿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可你身为人子,遇事却让你的母亲挡在前面,让你母亲孤零零的一个人在那面对来势汹汹不肯妥协的邓夫人,看着母亲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你却还是不肯出头,这是不孝。”
“你身为好安的哥哥,亲眼见到自己的弟弟被他人重伤,且明知此事你弟弟完没有任何的责任,却还是顾忌着你所谓的颜面和明面上会带来的流言蜚语和影响,不肯“强硬”的出头,此为对兄弟不义。”
“父亲,儿子我心里是有母亲和六弟的,儿子我本来已经盘算好,等日后,南蛮使团一离京,儿子便在暗地里……”
谢好问的话还没有说完,谢汝卿便打断道:“你是想日后暗地里在官场上给威北将军使绊子是嘛!糊涂,你身为谢家儿郎,却忘了我谢家儿郎的家族使命便是用毕生仅有之力,奉献家国。邓大人乃是对抗南蛮之主力,你给他使绊子,便是将边疆士兵的安置于危险而不顾,将边疆百姓,天下臣民置于死地而不顾,你违背了谢家儿郎的意愿,辜负了陛下的期许,这是不忠,或许我刚刚说错了,你只是一个明面上的好丞相吧……”
“父亲!儿子真的知道错了!”
“你自小聪慧,许多人要学很久的知识,你学习过一次便再也不会忘记,许多做人的道理,你也无须我刻意告知,便也能参悟,我一直以来,都对你十分放心,甚至觉得,你是最像我的那一个,但我却忘记了,官场是一个大染缸,哪怕曾经的你不曾卷入那些隐私算计,但这并不代表着,你不会隐私算计。”
“父亲……我……”
“你没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一个人如果不能好好爱自己,何况是去爱别人呢?但你却忘了在这个世界上,一个人若是没有任何的人或东西值得你去豁出去,简单来说,你若是没有弱点,那么,你这个人便是一个不完整的人,迟早有一日……你会从云端跌落泥潭。”
“我曾告诉过你,这个世界并非只是非黑即白,还有灰色地带,但你也应该知道,对于心意爱你的家人,那只能是白,或者更准确的说,应该是绝大部分的白,你可以算计家人,甚至是利用家人,但你不能去害家人,不能对你无辜只求一个真理的家人袖手旁观……”
“我也知道如今你看似花团锦簇,实则是在炭火上烤着,颇为不易,但邓家又何曾不似,邓夫人可以为了自己的家人不再爱惜羽毛,甚至宁愿耍无赖也要将人带走,你呢?华而不实的羽毛于你而言,真的就是如此重要吗?重要到可以任由他人颠倒是非黑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来欺压你的家人吗?”
“你是花团锦簇在炭火上烤着,可咱们整个家,何尝又不是呢……”
谢好问听到此番话后,沉默不发一言,只是将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砸出了一个闷响。
“你也大了,早已经不是需要我打手板子的年纪,我不罚你,你回去吧……自己好好参悟就好了……”谢汝卿坐到椅子上,喝了口茶,淡淡的对跪在地上的谢好问说道。
“儿子明白了……”
谢好问呆呆的说出来着几个字,整个人就犹如被偷了灵魂只剩下一个躯壳的行尸走肉一样,慢慢的离开了书房,屋外的雨下的越发大了,甚至还打起了惊雷,吓的等在门外的小厮一激灵,小厮想替谢好问撑伞,但谢好问却一把推开了伞,独自一个人走在这大雨滂沱的夜色之下……最后,慢慢消失在谢汝卿的眼前。
“你这大儿子年纪大了,身上的毛病也多了,倒不如少年时来的可爱。”谢汝卿身后的书架缓缓从中间分开,露出了一个幽深不见尽头的密室,密室里面走出了一个绿袍人。
“官场待久了,免不得染上那些臭毛病,但还好发现的早,及时矫正就好了。”
“哈哈,不愧是六个孩子的父亲,对于自己的孩子,都比对旁人来的耐心些,还愿意给他机会。”
“身为人父,教导子女做人的道理,是我应做的本分,是你这个只负责生不负责养的人不懂的。”
“嘁,那又如何,我最烦你这话了,那些孩子我本来就不想要,能不能活,看他们自己的造化,我觉得我这样也挺好的,不用为孩子负责,孩子们也不用为我这个素未谋面的父亲养老送终,合情合理。”
“歪理邪说……”
“切……我的快乐你是永远不会懂的,不过,你交代我的事情,我都办好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那绿袍人说到此时,语气不再顽劣不恭,反而是极为认真的低声说道。
“还没那么快,你先替我看着他们,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你记得及时来通知我,必要的时候,你也可以自己行动。”
“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群不过老鼠而已,我们一定可以漂漂亮亮的解决掉的,你是狐狸我是老鹰,还怕这玩意儿?!”
“唉,我在和你说正事呢……你老了还是不正经……罢了……你回去吧,路上小心些,别被旁人发现了。”谢汝卿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
“切,我很正经的好吧,是你太古板了,也不知道你媳妇儿看上你那里了……我明明也长的不差啊……唉~”
“滚……再来十次,我家娘子喜欢的也永远只会是我。”谢汝卿咬牙切齿但又十分自信的说道。
“哈哈哈,这才像个人样嘛,老是那么假正经的,给谁看啊,看来还真是顾顾改变了你……你小子……运气真好……要是当初顾顾选择的是我,说不定……我也会有个不一样的人生吧……”那绿袍人忽然有一些感慨。
谢汝卿皱了皱眉,准备宽慰他时,那绿袍人又笑着说:“好了,我就说些玩笑话,你不必当真,我先走啦……你好好保重身体。”说着,拍了拍谢汝卿的肩膀,随即,便又走入了那黑暗的密室之内。
一切回归于宁静,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