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公子和恶仆(1 / 1)

赵思辰垂下眼帘,脸上神色莫名。帘子外面响起了马鞭声,还有一声难以分辨的闷哼。赵思辰猛地睁开眼睛,身子一动,就要起身——帘子哗地一声,被一双男子的手掀起。一位管家模样的男子的脸出现在马车帘子旁边,那位男子的声音在马车帘子旁边响起:“哟,马车里还是个美貌的小娘子。”声音轻佻。赵思辰越过站在帘子身旁那位陌生男人的肩膀,看见甘奇正捂着手臂,手指缝隐隐有鲜血渗出。她脸色一凛,袖子一挥——掀开帘子的男子,还未看清楚赵思辰的动作,便忽的身子往后一仰,噗通一声倒向车外,仰面砸在地面。“反了你!”外面多个叱喝声响。赵思辰自己掀开了帘子,从马车上下来。看见赵思辰下车,喜哥儿和甘奇正两个人立刻抢上前去,挡在了她的面前。甘奇正扭头,有些着急地低声问道:“小姐,你怎么下车来了?”赵思辰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没事吧?”甘奇正摇摇头。明明身处混乱境地,他却因着这句关怀的话,心中有一阵暖流流过。】赵思辰不再多话,往前走了几步。几个恶仆把马车团团围住,却不敢向赵思辰动手。赵思辰见无法再往前走,只好遥遥冲着另外一部马车盈盈一福,朗声说道:“冲撞了贵人,小女子在此赔不是了。”马车内安静了一瞬,过了一会,有下人上前,掀开了马车的帘子。帘子被掀开,露出了一张吊儿郎当的脸。是一个纨绔的公子哥儿。这个公子哥儿笑着说道:“哟,我还以为是哪家不长眼的,居然是个美貌的小娘子。”赵思辰在心中翻了个白脸。纨绔公子和随行恶仆,两个人都说了一模一样的话。可见平时欺行霸市习惯了。甘奇正听见纨绔公子哥儿轻佻的话语,心中大怒。他还未行动,喜哥儿已经一闪身,站在赵思辰面前,挡住了赵思辰的身子和容貌,冲着对方连连躬身道歉:“我家的马不知道怎么的受了惊,冲撞了公子,还请公子大人有大量,原谅了这次。”公子哥儿慢悠悠地从马车上面下来,摇晃着手中的折扇,慢吞吞地说道:“你是谁?有资格跟我说话吗?”旁边的侍从喝道:“掌嘴!”有一个恶仆走上前来,扬起了手——赵思辰斥道:“你敢?!”赵思辰身子刚一动,喜哥儿伸出手挡了一挡,挡住了赵思辰继续往前。赵思辰被挡了这么一下,没能及时向前——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在喜哥儿的脸上。喜哥儿被打得脸偏了一偏。喜哥儿的嘴角裂开,沁出了血丝。他依旧憨厚地笑着,像是一个普通的马夫一般,拱手弯腰,说道:“谢贵人赏。原本是小的不懂事,不该擅自回公子的话。不过我家小姐年纪尚幼,不知道如何应对此事,只能让小的多帮着她。”赵思辰沉着一张脸,抬起头。她的眼光越过喜哥儿的肩膀,望向那位纨绔子弟。那位公子微微斜着眼,不屑地扫了一眼喜哥儿,看向赵思辰,挑衅般冲着赵思辰扬了扬眉毛。赵思辰轻声问道:“不知道贵人名姓?还请告知,日后当专程上门致歉。”赵思辰把“致歉”这两个字说得咬牙切齿。纨绔子弟啪的一声,收起了扇子,说道:“怎么?狗挨了打,想把主人找来了?你给我堂妹难堪,又让我堂弟去了大慈悲寺,不是挺能的吗?”赵思辰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纨绔公子哥,是庆国公的侄子。庆国公有一庶弟,这公子哥便是庆国公庶弟的儿子。只是庆国公的一个子侄,也如此嚣张。光天化日,大庆城中,天子脚下,当众伤人。这家人,跋扈成什么样了。如果没有人收拾他们,那就让她来。喜哥儿慌得连连作揖,说道:“我替我们家小姐给公子请罪了。我家小姐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公子说的那些事情——、做那些事情的,或是另有其人——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请公子见谅。”纨绔公子盯着赵思辰——赵思辰一脸愤愤地瞪着他,却没有什么举动。纨绔公子,自然而然地认为是赵思辰怕了他,畏惧他的权势。他心中的那个猜想更深了几分。之前就听说,赵思辰不过是一个傀儡。她的背后,是三皇子在主导。三皇子借着赵思辰的手来赚钱,又借着她的名头,铲除异己……如果看来,竟是真的。虽然不知道三皇子为什么选择了一个年纪尚小的赵思辰——想来,是赵思辰年纪小,又是外来户,好控制的缘故。今日听赵思辰马夫的一番话,更加坐实了他的猜想。正想着,赵思辰款款向前。喜哥儿拉了一下赵思辰的袖子,没有拉住,只能着急地看着赵思辰走近贾瑜泉。赵思辰给了喜哥儿一个安抚的眼神,走到贾喻泉跟前。贾喻泉冷笑:“怎的,知道错了,想求饶不成?你要是跪下来求我,我今天倒也可以饶了你。”赵思辰看着纨绔公子,轻声说道:“你说对了。”然后,在贾喻泉的注视下,淡定地抽出了一方帕子,往自己的眼睛上一按——头一低,竟抽抽噎噎了起来。贾喻泉愣了一瞬,还没反应过来,赵思辰已经哭了起来,大声喊道:“公子,是我家的马夫技艺不佳,冲撞了您。您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是不解气。我作为主人,是该向您赔不是。”眼看着双方起了争执,周遭本就有一些人向这边张望。赵思辰一哭,周边看热闹的人都围了过来。赵思辰喊道:“贾公子,幸亏您没受伤,要不然我可无地自容了。”喜哥儿反应何其灵敏,猛地往地上一扑,大声喊道:“贾公子,求您放过我家小姐吧,都是我这个下人的错,您打我骂我吧。”赵思辰哭着说道:“贾公子,您已经把我家仆人打个半死。您打死他也是应该——只是我家人口凋零,怜他一个老仆人辛苦照顾我们……”贾喻泉目瞪口呆地看着人高马壮的喜哥儿:“老仆人?”喜哥儿大嚎:“小姐啊~都是老奴的错啊~~”赵思辰身子摇晃,仿佛就要倒下一般。甘奇正后知后觉,忙也跟着跪下,喊道:“公子,你要打就打我吧。你放过我家小姐,放过我师傅~~”贾喻泉被这阵仗吓得退了一步。他,他,他是谁,他在哪,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周边絮絮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大。贾喻泉抬眼一看,才发现周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了里三圈外三圈,纷纷指指点点。他们冲突的地方,在大庆城主街上。主街不仅人多,人来人往。更有一些官宦刚下了朝,坐着轿子或者马车返回家中,均要经过此处。贾喻亭的脸色越来越差。贾喻亭看见赵思辰又要靠近,吓得退了三步,忙使唤周遭仆人将赵思辰挡住。贾喻亭的伯父贾文山,继承了庆国公爵位。他父亲贾文河,捐了一个工部侍郎四品官位。贾文河是庶出,在庆国公府地位不显,因此,对于官场上的事情不甚上心,平日里去工部点卯而已。贾文河平日最喜欢和一些文人雅士在一起玩乐,颇为关心自己的几丝清誉。要是让他爹知道他当众惹事,只怕没有好果子吃。赵思辰抽抽噎噎说道:“既然公子不肯放过我们——奴不教,主之过,您就惩罚我这个主人吧。”喜哥儿高声喊道:“不能啊,小姐,不能啊,这样让我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夫人和老爷~~”甘奇正又要帮着赵思辰,又要拦着喜哥儿——当场乱成了一团。越乱,围观的人越多。喜哥儿喊道:“贾公子,今日我们得罪了庆国公府,只能以死谢罪……”贾喻亭喝道:“停,停,今天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放过你们了。”赵思辰放下手帕,站直了身体,说道:“我家虽然小门小户,但也是诗书世家。公子虽然不追究,我们可不能失了礼节。要不然,公子以后再来找我们,我们可承受不起。”贾瑜泉摆摆手,喝道:“不会再找你们了,今天的事情一笔勾销。”赵思辰缓缓,轻声说道:“多谢公子了。”贾喻亭没好气地一甩袖子,低喝了一声:“晦气。”转身上了马车。赵思辰收起了脸上的表情,冷冷地看着贾瑜泉钻进马车里面,吩咐仆人赶紧离去。喜哥儿和甘奇正也从地上站了起来,停住了高声呼喊,齐齐站在赵思辰身后。赵思辰回过头,没好气地瞪了喜哥儿一眼,说道:“走吧。”甘奇正伸出手,想要扶一下喜哥儿。喜哥儿敲了甘奇正的头一下:“你还当你师傅我老了啊。”甘奇正摸摸头,看见喜哥儿跳上了马车,他也赶紧跟着上了马车,接过缰绳,说道:“师傅,你歇一歇,我来驾马车。”“你懂驾马车?”“学过了!”甘奇正从喜哥儿手中,接过了缰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