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只是凡人而已,又如何能见那样的天上人?</P>
于是他低下头来,继续与自己的儿女讲着当年十年剑宗也被叫做青莲剑宗的故事。</P>
秋溪儿端坐在浊剑台上,按住了自己的剑,那样一个少年她自然知道是谁。</P>
只是她依稀听见了一些高崖里本不该有的声音。</P>
不是在崖顶浊剑台,而是在崖下,在那些寥落了千年的山崖之中。</P>
草为萤孤独的坐在崖边喝着酒,身后背着那样一柄从溪里捡来的剑——那柄剑叫方寸,曾经是南衣的剑,与之对应的还有一柄叫做灵台,是青衣的剑,后来留给了白衣。</P>
草为萤其实也不记得,自己当时在崖上做着崖主的时候,用的是哪一柄剑了。</P>
大概那是并不重要的事。</P>
重要的是什么呢?</P>
草为萤歪着头喝着酒,想了很久,而后轻声说道“这是槐安新历二十年,斜桥已经离开了磨剑崖,去了南衣城。他自然潇洒得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P>
“大师兄一剑顶着高冠,站在三千丈那里,很是认真的想着自己何时才能越过那一丈。”</P>
“磨剑崖没有二师兄,我虽然是三师兄,但是也未尝不是二师兄。”</P>
“五师弟一辈子没有名字,在剑阶之上淬剑,直至死于槐都。你现在下去看,应该还能在那里看见他。”</P>
“六师妹青竹,是你这一支的”</P>
草为萤很是认真的想了想,说道“是你太奶,她此时应该在青竹居里看书。她是个安静的人,长得很好看。”</P>
这个青裳少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轻声笑着,说道“当年白衣很喜欢黏着她,总是在青竹坐在溪石上看书的时候,扑通一声跳进水里,在那里玩着她的脚。”</P>
这大概是秋水都未曾知道过的先祖轶事。</P>
“七师弟决离与八师弟也便是后世所说的妖祖,正在谷中练剑。其实世人一直以为七师弟与八师弟这两个人有些不苟言笑,但事实上,在故事开始的时候,他们也是爱笑的,八师弟更是人间少有的极为温和的人。只是在他的七师兄死了之后,他才开始变了性子。”</P>
“白衣”</P>
青裳少年说到这里的时候,很是唏嘘的感叹着。</P>
“九师弟白衣,大概又在山崖里某个石居里偷着懒睡着觉,倘若当年师父没有选择破天而去,那个师弟大概真的可以带着令所有剑修愤恨的天赋,安稳而潇洒的活着那一辈子。”</P>
“十师弟,也便是槐安,或者说北方唯一个剑势之道的大成之人,木鱼,正在剑崖侧面,守着那一条被他劈开来的上崖之路。”</P>
草为萤说到了这里,便没有继续说下去。</P>
秋溪儿等了很久,而后缓缓问道“剑崖那一代,最后一个弟子呢?”</P>
草为萤沉默了很久,轻声说道“那是一个可怜人,本是南衣的弟子,亦是槐帝的三弟。只可惜生来命不好,在冥河里埋了太久不提也罢。”</P>
秋溪儿没有再说下去,听着那些自岁月里而来的声音,转头越过了那样一处剑阶,向着下方看去。</P>
可惜高崖云雾袅袅,一切只闻其声,不见其人。</P>
“那时的师祖在哪里?”</P>
草为萤轻声笑着,说道“那时的我就在这里,就在崖边坐着,看着东海喝着酒。而师父坐在浊剑台那里,等着某柄剑被磨好。”</P>
所以其实这便是这个青裳少年记忆里的一个画面。</P>
“我是第一个跨过了当年师父留下的那一丈剑意的人。那年我或许三十几岁,一千多年太久了,我自己都不太记得了。”</P>
草为萤眯着眼睛,很是仔细地回忆着千年前的故事。</P>
“那时我并没有很开心,相反的很是惆怅,因为我很茫然。”</P>
“于是我坐在崖边喝着酒,很是诚恳地问着师父,我已经走到了磨剑崖的尽头,如果还要往前,应该去登什么样的地方?”</P>
这个少年很是感叹地说着。</P>
“师父很是平静——他总是这样的,如果很生气,也不会看见什么愤怒的神色,当年南衣师祖被赶下崖的时候,师父脸上的神色都没有过什么变化。他一身青衣,也安静得像是人间遍地青草的青意一般。我们有时候总是会将他鬓角的几缕白发被云雾撩动的模样,当做他情绪的具象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