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礼毫不介意,二叔松了一口气,对方千里迢迢从京城赶来,帮着找人,同样也淋了雨,没有一句怨言,换个脾性不耐的,听谢眠眠这么说早不干了。
这年轻人啊,好啊!
二叔笑呵呵地开口:“既然这样,晏礼同志你也不急着走,就在我们家住下,家里被子洗干净了,怎么也比旅馆住着舒服。”
晏礼欣然应下。
天色已晚,到城里得花三个小时,再拒绝就显得刻意了,再说长辈的邀请很少有人能成功拒绝。
二婶收拾了一间屋出来,铺好床,晏礼放了包,再出来时谢眠眠已经喝完了姜汤,正准备回家。
“太晚了,我送你。”
晏礼取下蓑衣和斗笠依次穿好,斗笠戴斜了,他又仔仔细细地扶周正,不出一点差错。
谢眠眠看他一板一眼的模样不知怎么有些想笑,不过礼貌起见,她还是憋住了,跟二叔二婶道别,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路上两人很安静,过了十来分钟,谢眠眠笑着开口:“我到家了,谢谢你。”
小黄狗一直跟着晏礼,到家门口,晏礼把他放了下来。
胖嘟嘟的,一看就被养得很好,察觉到谢眠眠目光,晏礼出声解释。
“来的路上捡的,跟了我好几里地,不会乱咬人可以摸,叫大黄。”
那么小一点的奶狗被取名大黄,谢眠眠终于忍不住笑,蹲下身摸了摸小狗脑袋,毛很软,还黏人的在她手心蹭了蹭。
“大黄?可它一点儿都不大。”
小姑娘一边撸狗一边仰头跟他说话,弯弯的眼眸盛满了纯粹的笑意。
晏礼心想,你看起来也比它也大不了多少。
晏礼目光顿了一会儿,问:“你刚刚是想笑么?”
“嗯,什么?”谢眠眠没反应过来。
“我整理斗笠那会儿。”
“抱、抱歉。”
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谢眠眠有点不好意思,之前晏礼突然让她想到了姑姑家的小孩儿,他正处于秩序敏感期,姑姑很烦,谢眠眠每次见了都觉得可爱。
晏礼轻轻摇头,想起乔德安,又问:“今晚发生的事……你有什么打算?”
“报警。”谢眠眠目光坚定,回答得毫不犹豫。
“不过……”谢眠眠又泄了气,“我没有证据。”
“有的。”
谢眠眠神色意外,晏礼从兜里拿出装雄黄粉的袋子,谢眠眠恍然记起来,她反抗的时候,往乔德安撒了一大把粉末,他衣服上沾了不少。
可是,谢眠眠蹙眉,下雨会把雄黄粉冲走,单凭这个,很大可能是赌一把。
看出了谢眠眠的担忧,晏礼又道:“他住在知青点,如果有人能证明他晚上这段时间不在宿舍,我们就又多了一层把握,还有,大黄在他小腿咬了一口,留有痕迹,也能作为证据。”
晏礼今天才来大西村,小黄狗一直都和他在一起,且都有人看见,它不可能有机会自己跑出去平白无故咬了乔德安。
听晏礼这么说,谢眠眠估摸着有八成胜算,她果断点头。
“成,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城里报案!”
说着她就准备出门,晏礼上前一步挡住,谢眠眠目光茫然。
为什么晏礼要挡住她的去路?难道他不想自己去报警么,可是,这些证据分明都是他一一分析出来的。
还是说希望自己忍一忍,反正也没具体损失?
又或者他突然想起他们有婚约在身,怕自己因此给他带来不好的影响,反悔了?
毕竟这个年代,最吸引人注目的就是有女人“搞破鞋”,唾沫星子能淹死人。
一瞬间谢眠眠脑中闪过许多想法,却又很快把这些想法压下去,做了决定。
她必须得去报警。
就算被人说闲话,被人所不喜,她也一定要去报警。
而晏礼……嗯,他已经做得很好了,迈不过心里这道槛很正常,谢眠眠不会强求对方一定要站在自己这边。
“他上山来找你时,说了什么方便告诉我么?”
发现谢眠眠心情陡然变差,晏礼迟疑着,还是把声音放缓,问了出来。
谢眠眠有反抗的迹象,证明对方一定不是上来就作案,而是用其他法子慢慢接近,降低防备。
而且谢眠眠很反感乔德安,晏礼想知道,在这之前,他们之中有什么纠葛。
谢眠眠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下意识道:“我不会勉强你——等等!”
“你刚才说什么?”
晏礼抿了抿唇:“或许有两其美的办法。”
既不会让谢眠眠遭受非议,又能让乔德安得到法律的制裁。
谢眠眠怔住,一错不错地望着晏礼,心中不知怎么涌上一丝酸涩。
她深深吐出一口气,平复情绪,蹬蹬蹬跑进屋里,把一沓借条整整齐齐拿出来。
晏礼瞬间明了,把借条叠好,揣进左胸口衬衣兜里,小姑娘呆呆的,他忍不住揉了揉她脑袋,笑了一下。
“等我。”
谢眠眠被这笑容晃花了眼,蓦地怔住,却在晏礼走进滂沱的大雨时,毫无预兆地落下眼泪。
晏礼越走越远,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和黑夜融为一体,而是在黑暗里辟开了一条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