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朔顿了顿,轻笑出声,“先生今日是第二次说这个名字了。”
不雨川所有的恍惚化成一声长长的叹息,“是,在这里,我总是对他有愧的。”
宁朔便将木头收回袖子里,道:“先生,你眼眶里含着泪,泪水容易蒙住人的视线,眼花也是常有的。”
不雨川这才发现自己眸子湿润了。他擦擦眼泪,道:“这段日子,我总梦见伯英叫我来。”
梦里的伯英穿着囚服,笑着道:“不雨大人,你看见兰时了吗?”
不雨川醒来的时候总是要很久很久之后才能睡着。
但今日来了这里,他发现梦里的伯英笑着跟他说话,是他对自己一种宽恕。
伯英不会对他笑了。
若是他被人利用,误判了此案,伯英不会怪罪他。若是伯英就此死去,伯英也不会怪罪他,但是兰时因此去世了。
伯英恨他。
不雨川闭上眼睛,“此时眼泪,怕是在羞辱故人了。”
宁朔搀扶着他,顿了顿还是道:“总比那些真凶要光明磊落的,先生不必如此自责。想来随大人在天有知,也不会怪你的。”
他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谁又怪得了谁呢?”
不雨川却突然大声道了一句,“不是的——兰时是可以救下的!”
他睁大眼睛,“随伯英一案,我查了又查,都与兰时无关,就是这般,我才更相信自己的判断是真,因为我判定了随伯英不会让兰时沾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若是查出来兰时有贪,我才会怀疑背后是不是有人推波助澜。”
“我沉浸案件,太子妃便来找我,她来求过我——她让我放兰时出来,我却想着是关在刑部牢狱里,应该出不了事情——且父有罪,子关押,乃是天经地义的。我这辈子从不徇私枉法,我一辈子没有错过,我就没有答应——”
他说到这里,已然激动得咳嗽起来,而后声音弱了下去,喃喃道:“所以我自大,我高洁,我不肯容情,我任由兰时被人关在这座大牢里活活折磨死了。”
宁朔闭眼,“先生,这不是你的错,你只是没想到有人能买通狱卒施私刑。”
不雨川推开他的手,摇摇晃晃站稳,“但我总想着,总想着,要是我当时有一颗私心就好了。”
“要是有当时点了头,一切是不是都会不同呢?”
“要是我当时多查几年,一切会不会不同呢?”
“我昏了头了,我在听见棠溪——”
声音截然而知,宁朔却看了过去,“什么?”
不雨川摆了摆手,“无事,无事。”
他颓然的走了出去,“故人不肯见我,我也无脸见他,走吧,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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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凌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