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迹都业已模糊,甚至让人怀疑一阵大风吹过,都能掀翻了门脸。
有种跟豆腐王母一样,日落西山的感觉。
雨此时下得很大,豆大的雨点打在伞面上,发出砰砰的响声。
马儿不耐地打着响鼻。
清颜近前几步,这才发现豆腐店门前横了木板。
关了门。
她本想转身回家,余光正看到一个小孩手中拿着药包,在雨里奔跑。
溅了一身的泥点子。
不是陈百顺是谁?
他从后巷消失不见,清颜便跟了上去,雨天路滑,清颜走得极慢。
走到后巷,又不知道陈百顺的家是在哪个门。
如此便耽搁了些,她走到巷子的尽头,才看到有个门没关。
她探头一看,正看到陈百顺拿着蒲扇,扇火熬药。
他身上衣服都被大雨打湿,头发贴在脸上,雨水顺着脸颊往脖领淌。
小小的人儿,脸上满是坚毅。
药很快熬好,他将药倒入碗中,放到一边晾凉,人又站起身来。
他行动的这几步,滴滴答答,周围地上晕开了一地水。
清颜见他起身,以为他要换衣服,便没上前,谁知他放下药碗,来到了院中。
院子的地里种着许多作物。
有些菜自家能种,便省去采买的钱了。
清颜看他从一旁的水桶里,拿起葫芦舀,往地里灌去。
下雨天浇地?
清颜有些疑惑,下雨天,雨水不就灌溉了地里的作物了么,为何还要动手。
她这头声疑惑,屋内响起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好宝,快别去了,等阿婆咳咳咳——等、等阿婆好了,阿婆去……”
“祖母你就安心养病吧,孙儿知道如何做。”
陈百顺顶着雨,拎着水桶,那水桶到他小腿,看起来很沉。
他拎起来有些吃力,大雨倾盆而下,打在他羸弱的身上。
他的肩膀挺直,单手拿起葫芦舀有些吃力,改为双手,他低下身,走在地里。
清颜心中好奇,忍不住上前,地里有些泥泞,她的鞋袜都被打湿。
她将伞撑在陈百顺的头上,替他挡去了一些风雨。
陈百顺疑惑地抬头。
“先生。”他唇动了动,露出了惭愧的神色。
清颜原本有一肚子诘问的话,看到如此情景,便说不出来了。
她云淡风轻,因为她穿来便是富贵人家,未曾为衣食担忧。
不知民间疾苦。
这样的情景,以前她也从没见过。
清颜没问他为何没来上学,开口问道:“为何下雨浇地?”
陈百顺摸了一把脸,眨巴眨巴眼睛,认真答道:“地里种的白菜,下雨溅的泥就把白菜芯糊住了。”
“浇地要把这些泥给冲出来,要不然等干了,就烂了。”
“原来如此……”清颜微微一笑,刮了他鼻头:“多谢指教,小男子汉。”
陈百顺脸通红一片,“夫子言重了。”
“教学相长,夫子也不是什么都懂。”清颜本想说,你回去换衣服,我帮你浇地。
可一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又看了看偌大的院子。
她能做的,唯有帮他撑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