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青玉吧,都是大姑娘了,是姨母不好,这么多年,也没说来看看你。”
说着说着,她话语中已是带了几分哽塞。
被她温热的手掌握住自己的手,青玉也被勾得眼眶一热。
“是青玉不好,这么多年,竟没想过,回山东看看姨母。”
她温柔的语气中,竟不自觉地带着一丝委屈,听得阮冰言心中一阵刺痛。
她手忙脚乱地褪下手腕上的素银镯子,带到青玉手上。
“姨母来得匆忙,这个镯子就送给你,作为见面礼了。”
青玉抬起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前世,她没有仔细打量过阮冰言。这会才发现,她跟自己长得有五分相似,特别是那温润深邃的眉眼。
若不是被生活磋磨太久,两人只怕要更像一些。
母亲若活着,说不定也是这个样子。
“青玉多谢姨母。”
“这是你表哥表姐,来,你们也来跟青玉见礼。”
凌君生和凌月舒两人俱是浓眉大眼,许是随了父亲的长相。
见了跟这个跟母亲有几分相似,却看起来比母亲更加柔弱婉约的表妹,两人俱是有些局促。
“父亲,姨母和表哥表姐此次来京城,可是要在宋府小住片刻?”
宋辉书点了点头,阮冰云却连忙拒绝了。
“使不得使不得,我们母子三人今日上门,只是来拜见姐夫。君生已经在京城找好了住处,不必叨扰姐夫了。”
青玉早就知道姨母虽长相柔弱,性格却刚强,或许自己母亲也是这般性子吧。
前世被自己当面说了一通难听话,后来再困难,也不曾上过宋府的门。
是王映雪和自己自己枉作小人了,其实姨母压根就没有上宋府占便宜的想法。
可是,青玉难得在这世上看到除宋元珠和宋辉书以外,跟自己血脉相近的亲人,又哪舍得他们在外奔波受苦。
“父亲,姨母定然是生气青玉久久不曾上门拜见,跟青玉生分了。”
她故意这般说,果然见阮冰言急忙摇头,面上也满是羞赧。
她又故作俏皮道:“若姨母不是嫌弃青玉不懂事,怎会千里迢迢来了京城,却不肯在宋府小住呢?”
宋辉书往日里,总见青玉沉稳大气的模样,鲜少看到她这般娇俏,心中难得生出了一丝小女承欢膝下的天伦之乐。
凌君生连忙出言解释:“表妹误会了,上京之前,山东同乡的学子便介绍我们去童盛街的客栈小住。听说赶考的学子们都住在那里,价格也很是公道。”
宋辉书拈须点头:“这倒是,当初我上京赶考,也是住在那里。”
青玉眉目嗔怪地看着他:“父亲说的什么话,父亲当初进京,在这京中无依无靠,才住客栈。如今表哥进京,不住宋府却单独赁了客栈住,岂不是叫大家笑话父亲小气。”
宋辉书朗声一笑:“你这丫头,说话怪声怪调,为父不过是感慨一句,何时说了要君生住客栈。”
他转头看向堂下的凌家姐弟,面上神情严肃起来。
“你想自食其力,不想借尚书府的势,是个好的,可你也该为你母亲和姐姐想一想。”
他这副威严的派头,让凌君生恍惚间以为自己在学院听夫子的训诫,连忙收敛了衣冠正襟危坐。
“童盛街学子多,做生意的也多,来人鱼龙混杂,你母亲和姐姐可堪受扰?
再者,人多是非多,方才我考校你,你的学问算得上一等一的好,若在童盛街定然遭人嫉妒,受人暗算反倒不美。”
他将阮冰言和凌舒月拿出来说事,又将其中利害一一说清楚,果然见凌君生面露犹豫地看向阮冰言。
阮冰言朝他微微点头,姐夫说的确实有道理。
而且,她一见青玉,就觉得分外亲切。姐姐在世时,也是这般温柔而坚定地护着自己。
自从姐姐远赴京城,丈夫也过世后,她独立支撑起门庭,为儿女支起后盾。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能够护着她。
那种前路渺茫,后方却嗷嗷待哺的无力感,时常让她疲惫。
今日见了青玉,见了姐夫,这种有人相帮的感觉实在是久违而温暖。
青玉见状,微微一笑看向自己的父亲:“姨母的住处不如就由青玉来安排吧。”
宋辉书这才想起王映雪,她刻薄小气,若由她来安排,定然要说许多难听话。
倒是青玉,小小年纪却气度沉稳,办事也有章程。
“除了住处,你姨母的衣食住行和日常用度,都由你来安排。过后我跟宋管家说,要他将库房钥匙和门牌对章都交给你,日后府中的中馈,也由你来管。”
青玉讶异挑眉,父亲虽然放了王映雪出来,却要彻底夺了她中馈之权?
叫王映雪知道,怕是又要气急败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