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素来听话的女儿这般打脸,巨大的耻辱比疼痛更让人难忍。
贺原织不敢置信:“你就是这样看我的,你是我一手教养长大,你的两个孩儿我也看成亲生的一样,怎会毁了他们。”
她失望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这两个孩子姓宋,宋辉书今日说得再难听,又怎么可能真的不管他们。
顶多吃些苦头罢了,日后多哄哄,两家照样亲如一家。
要真把这笔银子从王家掏出来,无异于让王家去死!
王映雪却不理会她的苦心:“母亲若真心疼我们,就将银子补齐了,就当是为了我两个孩子的前程!”
贺原织嘴巴犯苦,这孽障今天是铁了心要让王家还钱了,她只得将目光转向一直好拿捏的宋辉书。
“女婿,王家对你恩深似海,你就这般狠心?你可知道,若真跟王家撕破脸,你也讨不了好。”
宋辉书丝毫不吃她这套,冷哼道:“有时间在这巧言令色,不如想想怎么把银子补齐,我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内补齐银两,王贺松父子安然无恙。”
他又冷眼看着王映雪:“你还是宋府夫人,若补不齐,我便以贪污偷窃,状告你们王家。十多万两巨款,到时你们家财充公,全家流放,再来说我狠心也不迟。”
贺元织傻眼了,她今天来宋府,就是要让王映雪把儿子和孙子捞出来。没想到惹怒了宋辉书,竟然要遭灭族之灾!
王映雪抹了两把脸上的泪:“老爷放心,三日内,王家一定把银两补上。”
宋辉书面无表情看了她几息,似有似无地点了点头。
王映雪如劫后余生一般,复又泪如雨下。
看着宋辉书毫无眷恋地离去,青玉唇角微勾:“恭喜夫人了,再也不用呆在这佛堂,过这吃人的日子。”
王映雪回过神来,看那些婆子面无表情,却没有要关自己的意思,连忙抓住贺原织,一叠声催促。
“母亲,快快回府去筹钱吧,只要还了这钱,女儿还是宋夫人!等珠儿有了好前程,日后自然少不了孝敬。”
宋元珠也连忙帮腔,不过她心里想的是,还了这钱,日后定要跟王家人一刀两断。
十多万两,他们居然胆子这么大!
看着贺原织有苦难言的表情,宋青玉颇觉好笑。这人前世可以说是盛京有名的铁娘子,没料到自己能看到她碰壁失利的样子。
“大小姐,老爷请您去前厅。”
宋辉书身边的小厮泉深折而复返。
青玉讶异地调了调眉,刚刚处理了王家的事,父亲该处理政事才是,怎会找自己?
莫不是出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
她在脑中细细思索着前世这个时候发生的事情,直到走到前厅,看到厅中端坐的几人,她才想起。
“见过父亲,这位是?”
她将视线转向座位上穿着粗布衣裳的中年妇人,这人身穿荆钗布裙,却仍流露出一股弱质纤纤的姿态,让人不禁心生好感。
“这是你母亲的亲妹妹,你该叫一声姨母。”
青玉自然认得,这人是她母亲阮冰魅的亲妹妹,因死了丈夫,一人拉扯大两个孩儿。
幸好生的儿子有出息,小小年纪就考中了秀才,如今来京城,便是要考春闱。
前世,这几人找上门来,父亲并不在家,是王映雪出面招待的。
彼时,王映雪风光无限,把宋府看成自己囊中之物,怎会允许阮冰魅的家人上门沾染。
且,身边又有宋青玉这个指东绝不往西的棒槌。
她在宋青玉面前垂泪一二,宋青玉就自己出面,说了许多难听话,将阮冰言一家赶出宋府。
后来被宋辉书得知后,深恨青玉无情无义,凉薄寡情。
虽然他又自己亲自上门拜访阮冰言一家,但阮冰言已经被青玉伤透了心,坚决不愿进宋府大门。
后来,阮冰言之子凌君生在春闱中考中状元。
他与宋府有这段渊源,本该成为宋辉书的助力。
却因为青玉的鲁莽,而跟宋府形同陌路,也因此,宋辉书对青玉越发不喜。
凌君生步入官场后,他的姐姐凌月舒也逐渐步入盛京的交际圈。
但她对青玉十分厌恶,每每在人前嘲讽青玉,让她下不来台,更让青玉沦为笑柄。
思及此,她心中升起浓浓的悔意。悔自己对王映雪言听计从,悔自己这般伤害母亲的姐妹。
悔自己在这世上分明还有亲人,却被自己亲手推远!
“青玉请姨母安。”
阮冰言瞧见一个青色长裙曳地的窈窕女子推门进来,容貌国色天香,笑颜清丽如夏荷。她沉静娉婷走过来,给众人行了一个礼。
抬起头时,那张冰肌玉骨的芙蓉面,跟她过世的姐姐生得七分相似。
阮冰言用手帕擦拭了一下眼角无知无觉沁出的泪,连忙将她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