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辛辛苦苦将你们拉扯大,掏心掏肺锦衣玉食地养着你们,如今我落了难,你竟这么久不来看我!”
她流着泪,泪痕将她脸上的污渍冲刷开,越发显得神色狼狈。
往日高贵娇艳的母亲如今这般肮脏,宋元珠除了心酸,更多的是嫌弃。从走到她身边开始便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
“娘,我这不是来了嘛。再说了,若不是你自己不当心,输给宋青玉那个狐狸精,又怎会落到如此地步,还拖累了女儿。”
说起这个,她语气中带出几丝抱怨的意味。
“你怪我?”王映雪将将喝了一口粥,暖了几分胃。听她这话,只觉得心如同在井水中浸泡过一般,凉得彻底。
“我还不是为了你有个依靠,我娘家兴盛,走出去别人自然高看我一眼。你有一个这样的外家,谈论亲事才更容易!”
宋元珠撇了撇嘴,分明是偏心娘家侄子,非要说是为自己好。
自己有嫡亲的兄长做依靠,还有二品官员的父亲,那王家就是拖累,早就该断个干净。
偏偏母亲被王家那老婆子哄得服服帖帖,成日里钱财不停地往他家搬。便是自己要些零花,母亲还要推三阻四的。
还说什么是为了她!
见她这副神情,王映雪哪还不知道自己女儿想什么,当即热腾腾的粥也喝不下了。
重重地将碗放到地面上,在阴森森的佛堂里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问你,你今日来找我做什么?”
好歹是自己的女儿,她还是抱着几分希望的。
这个女儿不聪明,人也小气,可自己一手带大她,她总该对自己有几分真心吧?
宋元珠张了张嘴,有些说不出口,看了看那碗粥,又道:“母亲先喝几口吧,好歹暖暖身子。”
“不必了,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若好好的怎会想起我这个丢你脸的娘。有什么话赶紧说,若不说,就永远都别开口。”
宋元珠自觉对她已经够好了,这阴森森的佛堂,只有她肯来看她。
如今听她这话,不免觉得委屈。又觉得宋青玉说得对,有她在,自己怕是难说亲事。
再开口时,语气硬硬地顶了回去:“诚郡王世子看中了我,母亲若为我着想,便趁早回山东祖籍吧。免得让人知道我有一个做了错事,关在佛堂的母亲。”
知道她凉薄自私是一回事,可是亲耳听到她对自己的无情,又是另一回事!
王映雪微张着嘴,连平日里最爱拿腔拿调的模样都做不出来。
“你,你这是要赶我走?你竟这般狠心?”
“我为你筹谋十数年,为了宣扬你的才名,特意笼络住宋青玉那个草包!”
“每每在你父亲面前为你做的蠢事兜底,就连你哥哥也要为你让步!”
“我是你亲娘!你竟要把我赶出宋府!”
王映雪一句比一句高昂,状若疯癫,字字泣血,唾沫星子都喷到宋元珠身上。
吓得她双目垂泪,一个缩着身子劲地往后退。
不……不是……她明明不是母亲说的那个样子!
“瞧你那副蠢样,一门心思地想着供出个金菩萨,最后惯得她狼心狗肺!”
一个阴沉冷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佛堂的门框地一声被踢开。
点满的蜡烛被这风吹灭掉一半,还剩一半摇摇晃晃、明明灭灭,称得来人一张苍老的脸,更显得刻薄。
王映雪的母亲,王家掌家老夫人,贺原织!
看到亲人,王映雪本该喜极而泣才是,谁知她却面露恐惧,恐惧中还夹杂着几分羞耻。
她慌乱地整理了散乱的鬓发,将身下皱巴巴的裙子拢好,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
“母亲……母亲怎的来了。”
贺原织冷笑一声,一双如毒蛇一般阴冷地眼看向宋元珠,如打量货物一般,直把她看得脊背发寒。
“我若不来,还不知你竟养出这般畜生不如的狗东西!”
她目光阴冷,犹如毒芒一般射像王映雪:“大女儿阴狠狡诈,把我儿和孙子双双送进大牢,二女儿刻薄寡恩,为了男人连亲娘都可以不要。”
“你就是为了这两个畜生东西,把我们王家给抛在脑后?你可还记得是谁十月怀胎生了你,是谁把你如珠如宝地养大,送你这场泼天的富贵吗!”
苍老的语气透露着十分的怨毒,那口吻,竟跟王映雪指责宋元珠说的话一模一样。
当真是亲母女!
她这话犹如诅咒一般,说得宋元珠遍体生寒,双脚如被冻住了一般,耗尽力气都挪不动。
“王老夫人好大的威风。”一个空灵温婉的声音传来,仿佛解开了宋元珠身上的定身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