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的人出去,你们不睡,也别妨碍我休息。”
谢骄眠说完这句话就重新躺下了,丝毫不顾忌外人。
李君同倒也是听她的话,很快就将他的下属们遣散。——他也是在人散去的那一刻才惊觉,自己竟然已经如此疲惫。
为了床榻上那个对如今情况满不在意的懒散美人,他表现出了令人怀疑又不同寻常的关心,以及不似当初方寸的、不算精准的判断。
有什么东西在操控,有什么东西又在被暗暗更改。
但是没有人会否认,这是一位生性凉薄的摄政王生平仅见的关心则乱。
临到门口时,李君同忽然回头,看了床上的人一眼。
她看上去那么纤瘦美丽,又那么脆弱,好像经不起风吹,随时都会被这段——又或者,旁人不经意的、随便一句口舌上的刻薄,都会将她摧折。
尽管他知道谢骄眠并不是那样脆弱的人,但是他如此望去的时候,那个背影就好像是在给予他这样的情感,让他平白更多生出无数怜惜。
甚至肮脏的占有欲。
——背影。
是的。
背影。
他像是被什么东西电到了一下,立刻收回视线,眼睑微垂,鸦羽一般的睫毛轻覆下来,将眼中的浅淡神伤不动声色地完全掩盖。
她背对着他,其间的距离明明不过几步之遥,而他在一瞬间却觉得,他们之间就好像横亘了一整个人间。
这段距离太遥远,已经不单单只是路程。
种族,道义,信仰……
一瞬间,他的脑海中只余下一望无际的混沌。
他踉跄了一下脚步,幸好红卢眼疾手快将他扶住。
“王爷?……”
李君同稳了稳身子,右手抚上眉心,左手又轻轻隔开红卢,向门外走去。
直到房门完全被掩上,一旁的雪青才忍不住开口:“王爷,您刚才……?”
李君同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愣神之中没有出来。
红卢是一个没什么城府的人,特别贴心又自以为聪明地为李君同解释道:“王爷应该是为王妃太过担忧,加上这几日公务繁忙、多有操劳,刚才是太累了,有些精神不济,现在的确该去好好休息一番了……”
雪青默默无言地看着红卢。
他好像什么都没有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但是对于红卢来说,有些话一定不能仅仅给予暗示或是拐弯抹角地说。
他太过天真直白的性子,并不足以消化雪青的委婉。
倒是李君同听了红卢那番话,很自觉地就顺着这个白给的台阶下了。
“你们也折腾了那么久,先回去歇着吧……”
说着,他还象征性地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眼中迷蒙的光亮,在将明未明的天色映衬之下,显得更为朦胧和茫然。
像极了之后每一次,谢骄眠凝望着他时默默不语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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