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含辞透过车帘向外望去,朦胧的远山,笼罩着一层轻纱,朝阳映照重峦,霎时峭壁生辉。
她暗暗决定一会儿要去庙里要多磕两个头,感谢老天让自己又有了一个家。
转眼到了金椤寺。
谢含辞刚下车便看到一位身着湖蓝色八福裙的妇人,对前来迎接香客的小沙弥颐指气使道:“今日连门前的地都没扫干净,我新做的绣鞋踩了一脚泥。等我告诉你师叔,仔细你的皮。”
而她身边的一位婢女面色黝黑,大步流星地跟在后面,毫无大户人家婢子的礼仪规矩。
这妇人看到谢含辞一行人,赶紧换了一副笑脸过来打招呼:“知州夫人,许久不见呀。这是你女儿吧,都长这么大了,这通身的气派,真不愧是谢知州的千金,整个蜀州城放眼望去,也只有您家能养出这般的女孩。”
沈淑怡介绍道:“这是李员外的夫人。”
谢含辞冲她行了一礼,面上带笑却并没有屈膝。
她当然知道这是谁了,这位员外夫人曾掩着鼻子给她丢过一个铜板,让她换个地方,别在李府门口要饭。真是没想到,如今竟夸她有气派,还真令人哭笑不得。
沈淑怡接着说道:“前阵子有传闻说寺中闹豹子精,傍晚香客听见后山传出豹子阵阵吼叫,接着几道闪电便劈向深山之中,吼叫声便止了。虽不知这传闻的真假,我也是好一阵子没过来。”
李夫人摆手说道:“哎呀,知州夫人,不过是些讹传,莫要相信这些。既遇上了,咱们今日就一道吧。”
谈话间,一顶青篷小马车停在了旁边,一位身着粉色儒裙的女子从车上缓缓而下,身形窈窕,走起路来似弱柳扶风。
李夫人向沈淑怡解释道:“这是我家妾侍,刚纳进府里不久,我膝下无子,这次带她来拜拜送子观音,尽快为我家老爷开枝散叶。”
接着便不耐地瞥了那女子一眼:“林氏,你怎么走得如此慢,莫不是嫌这庙建在深山里,瞧不上这里的菩萨”
“妾不敢,山上道路不好走,只敢缓行。”一对红翡翠滴珠耳环在她纤细的脖颈间摇曳,更衬得她肤白胜雪。
李夫人冷哼一声:“你少在我面前这般作态,我刚才听那小沙弥说绾月轩的小掌柜今日也来金椤寺上香,怕不是精心打扮耽误了时间吧。还不快给耳环摘了!你打扮着妖娆样子给谁看”
林氏闻言几欲落泪:“夫人怎能疑我到这般地步妾虽然之前与那人有过婚约,但他家背约,另攀了高枝。此事老爷是知道的,自妾入府就没有再见过他,娘子若是不信可差人去打听。”
李夫人被顶了个跟头,脸上挂不住,正要发作。
沈淑怡忙出来打了个圆场,拉着李夫人往正殿走去。
谢含辞正愁自己被卷进这妻妾闹剧中无法脱身,就看见两个熟悉的人影走进偏殿。
金椤寺除正殿外,还有两座偏殿,左边的偏殿有个小门,进去就是佛像的背面,鲜少有人知道。
谢含辞之前当乞丐的时候,每逢雨夜,她就会溜进来避雨,睡上个安稳觉。这里的方丈也不从会赶她走,甚至会在她常睡的香案下放两个野菜窝头。
刚进去,就听到有李景瑜正在大声跟菩萨许愿。
“菩萨,保佑我这回京后能继续当个纨绔子弟吧,千万别像肖家世子一样被扔到军营里。不过那个肖猴子天天上蹿下跳的,弄得好像就他会武功一样,能不能让他在别人面前摔个狗吃屎呀,菩萨。”
谢含辞听完扑哧一笑,本想走掉,又觉得他实在是有趣,于是故意用虚无缥缈的女声说道:“好的,我知道了,满足你的愿望吧。”
李景瑜激动地说道:“显灵了!小皇叔,菩萨显灵了。”
李穆白给了他一脚,道:“蠢货,是人是神你都分不出来吗这是迦叶尊者,你觉得降龙罗汉会用女子的声音吗”
另一边,谢含辞已经回到了正殿,一位年轻僧人接过李夫人手中的香,插进佛前的香炉道:“香炉刚重新刷过油漆,为防止弄脏夫人的衣袖,就由慧远代劳吧。”
谢含辞走到母亲身后,跟着参拜了最后一尊神像,就开始了求签问卦。谢含辞抽中了一支太白捞月的下下签。
墙上的解语写道:此签水中捞月之象,凡事所为皆不利。凶多吉少,宜有血光之灾。
沈淑怡和李夫人也解完签走了过来,沈淑怡拉着谢含辞问她中了什么签,谢含辞偷偷将签文藏起来,胡扯一句:“上签。目连救母。天垂恩泽之象,凡事成就大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