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谢霜歌莞尔一笑,“当时我想着舅舅如此尊重母亲,传国玉玺既然不在宫里,会不会在长公主府?我让辛止和丛上云回去找,最后在荣定长公主府的匾额后发现了一个凹进去的洞,传国玉玺就藏在洞里。”
卫九思愕然:“竟然藏在匾额后面?这……这我怕是想破头都想不到。”
贤贵妃失笑:“别说你了,梅……梅氏和卫九渊也想不到,听说他们皇陵都翻了个遍,真是天意啊。”
若不是清楚皇帝和荣定长公主的姐弟情谊,根本想不到这一层。
梅氏多疑,便是告诉她了,她都未必会信这世上手足竟然能亲厚到这份上。
“是啊,天意都站在我们这边。”谢霜歌笑着说:“现在传国玉玺已经被舅舅传给太子表兄,这次应该是下定决心不再动摇了。”
卫九思颔首:“放眼整个皇室,皇兄的能力和胸襟都是数一数二的,这个位置非他莫属,经此一事,父皇和皇后娘娘之间或许会缓和也说不定。”
谢霜歌点点头,“应该吧。”
“那南疆呢?周国的大军呢?都退了吗?”卫九思担忧的握着谢霜歌的手。
谢霜歌安抚道:“放心,南疆新王百里乾已经被无恨杀了,南疆群龙无首,内乱再起,之前一直被压制的几位王子立刻瓜分了百里乾的势力,徐将军乘胜追击把他们赶到了荒漠深处,不得不俯首称臣,近十年都不会再犯了。”
“至于周国,”谢霜歌冷笑一声,“他们野心不小,想坐收渔翁之利,却没想到南疆败的这么快,割地赔款又重新订立盟约才把公孙野换回去,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听到这儿卫九思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胸腔,大燕和周国没打起来,自己不用做这个罪人了,心里的愧疚也能少一些。
“至于公孙野回到周国会不会被厌弃,就与我们无关了,他过的不好,我才高兴。”谢霜歌摸了摸卫九思的头发,低声道:“我们九思这么好,值得更好的人。”
卫九思笑而不语。
值不值她已经不在乎了,一场没有结果的情爱耗费了她太多心力,这辈子还会不会再爱上另一个人,都是未知。
谢霜歌自己也需要休息,是以没在这儿待太久,看着卫九思把药喝了,她就和楚无恨离开,去后宫探望太后。
后面皇帝皇后太子和其他皇子妃嫔纷纷来探望卫九思,卫九思打起精神又说了会儿话,贤贵妃看她困了,就把人都送出去。
卫九思眯了一会儿,迷迷糊糊间有人靠近,她睁眼一瞧,是自己的侍女落英。
“公主,这是公孙野托人送来的信,奴婢想着你和他之间可能需要个了断,就把信送来了,你要看吗?”
卫九思陡然清醒过来,她坐起身看着那封信上熟悉的字迹,心里再度泛起了涟漪。
她沉默良久,在落英以为卫九思不打算要这封信的时候,卫九思哑声开口,“给我。”
落英叹息一声把信递过去就退下了。
卫九思攥着信封,耗尽了所有的勇气才敢打开。
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过往种种瞬间漫上心头。
“小思亲启:提笔千言,落笔时却一瞬凝滞,想说的很多,但你应该不想听。但分别在即,还是该说点什么。我在周国是庶出,但很受宠,我与诸位皇兄的关系也不错,当年来大燕为质,是我主动要求的,我不想一辈子只做个庸碌王爷,我想为大周谋一条出路,也为自己搏一片青天。
卫九思抿紧唇,努力把眼泪憋回去,好看得更清楚些。
“于是我戴上了面具,谎称容貌有损,在大燕多年不敢和周国有太多书信往来,在没与你相识的那些年,逢年过节我一个人对着周国的方向跪拜,只盼有一天能荣归故国。”
“上苍眷顾,把你送来我身边,在此之前,我从未想过利用你我的婚事,我对你是真心喜欢,但这份喜欢从一开始就掺杂了欺骗,所以我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心存侥幸,觉得我再对你好些,你再爱我一些,是不是就能把那些龌龊都揭过?”
一滴泪落在信纸上,晕湿了“爱”这个字,变得模糊不清。
“是我错了,执迷不悟,如今计划失败也算是我的报应,大燕无我立锥之地,周国因我割地赔款,回去之后我的日子不会好过,忽然庆幸,你不用跟我受这份苦,虽然我现在没资格说这些话,但我还是想你好好的。”
“对不起,小思,我伤你颇深,却又奢望你别忘了我,如果可以,能来送我最后一程吗?我在城外长亭等你。”
卫九思下意识的下床往外走,然而在手碰到门的一瞬间她陡然惊醒,信纸悠悠落在地上。
她以什么身份去呢?
既然要断,就断个干干净净,别再给彼此妄念了。
她是还爱他,但她不会原谅他,这辈子,他们到此为止。
闭了闭眼,或许是因为白日见的人太多,谢霜歌走后皇帝和皇后又来了一趟,她又哭了一次,现在竟是欲哭无泪。
她低低的笑了一声,捡起那两张纸,犹豫良久,最后还是放入油灯,烧的一干二净。
看着最后一点灰烬落下,卫九思闭了闭眼,轻声道:“永别了,公孙哥哥。”
僵立良久,她跌坐在地,掩面无声恸哭。
……
夜间风凉,侍卫劝了几次,公孙野都没动。
直到天际泛白,他眼里最后一点光熄灭,带着满身伤痕站起来,对着金都的方向作揖三拜,释然道:“走吧。”
晨光刺破云层,落在他身后,笼罩了整个金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