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无人的夜色中,唯有他的双眸极其明亮,看起来人畜无害,透露着几分可怜。
看清楚了,刘叔摸了摸狂跳的心口,破口大骂道:“这是哪个不怕死的东西?半夜站在路中间跟那个鬼似的,把老子吓死了!要死死一边去,别让我的车撞死你,真晦气!”
原来,不是来抓她的人么?提起的心缓缓放下。
洛清禾听完赶忙从车上下来。一下车,湿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她自小就极度畏寒,南方仙城的冬天更是要人命。她哈了一口气,缩了缩脖子,将脖子上的围巾裹的紧了又紧。
看清眼前的男人,洛清禾猛的一怔。
面前男人的身形气质太像她已经失踪一年的哥哥了。
一年前父亲骤然离世,洛家衰微,真正忠心于洛家且能主事的人所剩无几,只余下与她父亲有生死之交的寥寥几人尽忠地守着洛家的典当行。
而哥哥的失踪又似乎与加格纳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当她在京城的洛家时看见被人故意为之送来的,有关乎她哥哥安危的威胁信,别无他法只能去求她的未婚夫张译帮忙。
当时张译势力强大,算得上是京城的风云人物,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从乡下来的穷小子了。
张译在她面前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会找到她哥哥,她满心满眼地相信他。
一个月,三个月、半年每当她问起哥哥的下落时,张译顾总是左右而言他,让她别着急,再等等,就快了。
她后来才明白,她哥哥人命关天的大事在张译看来却轻如鸿毛,不过如此。可惜她瞎了双眼!恨自己也恨张译,白白耽误寻找哥哥的时机。
如今一年过去,她虽仍然没有放弃一直寻找哥哥,可无奈万事缠身又疲于奔波应付张家,一直都没有新进展。
月色渲染,将原本就不甚清晰的面容更模糊了一层。骤然看见面前的人,她几乎都要错认成这就是她一直苦苦寻找的哥哥了。
几缕晚风挟带着细碎的雪花向她脖子里钻去,洛清禾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她动了恻隐之心。即便着急赶路,即便随时可能会被发现。
这么冷的天,他为什么穿的这么少?
洛清禾向前走进两步道:“你你站在那里做什么?你要回家吗?或许我可以载你一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从他微侧的脸颊看去,自眼睫至尾梢形成了长长的、漂亮的流线。洛清禾暗暗思付道,还怪好看的。
语罢,面前破破烂烂的男人还未来得及回应她,刘叔却大惊失色,连忙摆手用他蹩脚的普通话抢答道:“洛小姐,这可不成!先不说你们只付了两个人的车费,看他浑身脏不拉几的就不行!把我的车弄脏了可怎么搞,不成的不成的。”
“加钱。”小夕用简简单单两个字,堵住了司机的嘴。
一时间鸦雀无声。
洛清禾面前的男人仍未说话,只有明亮的双眸浅浅转了一下。他仿佛觉得好笑,这个裹的跟熊一样的女人是在说想要把他带走?因为可怜他么?
还有,这是洛清禾?七年不见,她好像不认识他了?也对,自己现在这副鬼样子怕是他亲爹都认不出来。
他仿佛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好啊。你带我走。”他尾音拉长,用懒散的声调似笑非笑。
与他的衣衫褴褛形成极大反差的是,声音竟然出人意料的好听。低沉有力,如同醇厚的大提琴。
“我一醒过来就发现在这里,而且,我好像失忆了”
洛清禾有些诧异道:“失忆?”
眼前的人除了他破破烂烂的行头和半夜出现的地点有些诡异以外,从对话沟通来看,看似是个正常的,却没想到是个脑子有问题的?
“你冷吗?需不需要我把厚衣服给你拿一件?”她边说边向前走着,其实已经把外套脱下来了,正要往他身上披。
脱了外套的她瞬间打了个哆嗦,冷的她上下牙不停打架,“小夕,快点再去行李箱里拿一件长款羽绒服,还有厚围巾。”
“快点快点,冻死我了。”洛清禾哈了一口气,不停催促着。
面前的男人心安理的接受这一切。仗着身高优势,他饶有兴趣地瞟着她。
洛清禾没发现他眼底满满的戏谑之意。
“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吗?如果这都不记得,那可能就有些麻烦了。”
洛清禾轻轻蹙着眉头,有些担忧。
他瞥她一眼,眼底闪过几分恶趣味。
缓缓摇头叹息道:“不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