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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士阁下,&bsp&bsp我做这一切当然是因为——我始终深深地仇恨卡厄西斯皇室。”
尼禄望向面前的光屏。
白狼骑盔甲上的作战记录仪,忠实地记录下了病房里那场审讯。
画面中,白发青年神情平淡地朝镜头吐露。
在疗养院内养了一周的伤,&bsp&bsp叶斯廷终于从之前奄奄一息的样子,恢复到系统提供的半身像模样了。
若仔细看,&bsp&bsp叶斯廷的发色其实要更苍白一些,没有尼禄那头银发璀璨发亮的模样,&bsp&bsp颇有些人工制品的玻璃质感。
他的唇角始终有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bsp&bsp但眼神却冷得出奇。
奇特的是,在白狼骑的镜头里,尼禄再也没有在他身上,感受到此前那股强烈的熟悉感。
而尼禄今早刚跟海德里希大吵一架,&bsp&bsp并不欢而散。
海德里希对尼禄亲自前往东境捉拿冒充者这件事,&bsp&bsp本来就有一些不满——
主要是圣殿刺杀事件的后遗症。
然后,黑发将领又得知尼禄在带回那名冒充者后,既不丢进监狱,&bsp&bsp也不让审判庭插手,反而只将他秘密看管在皇家疗养院,&bsp&bsp接受贵族级别的治疗。
就连东境贵族都知道,叶斯廷根本没有卡厄西斯的血统,&bsp&bsp全靠手臂内的生物工程瞒天过海。
于是,海德里希在将军府邸踱步到清晨,&bsp&bsp然后一份面见申请,敲开了皇帝的书房门。
“敬禀陛下,我并没能理解您的决定。盗用卡厄西斯的da密钥,&bsp&bsp冒充帝国皇室成员,&bsp&bsp这是帝国有史以来最严重的罪恶行径。在确认他并非二皇子殿下本人的那一刻,&bsp&bsp帝国审判庭就应在严刑拷问过后,立即将他送上刑台,并处以最可怕的公开极刑——而不是任由他有机会接近您。”
尼禄签署完又一份星省敕令,才将光子笔搁在一旁,抬眸望向海德里希。
他其实可以理解海德里希为什么一大清早就来兴师问罪,因为若换作他自己是帝王的执剑人,也会认为自己的君主受到了某种蛊惑,或是因长期缺失的亲情而丧失理智,真把那个冒充者当做臆想中的替身。
他倒是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只是他认为,海德里希无需事无巨细地了解这件事。
叶斯廷既然是原著剧情人物,就意味着,他将无法直接抹杀这个人,至少是在他还没决定除掉系统的时候。
第二,对叶斯廷身上那种异乎寻常的熟悉感,尼禄其实仍在感到困惑。
卡厄西斯家族ss级的顶尖精神力,使家族成员在拥有强悍的作战能力同时,也会拥有极其敏锐的战术直觉。
而尼禄并不准备把卡厄西斯祖传的直觉,简单当作臆想处理。
这其中一定存在某种隐情。
对早已失去所有亲人的尼禄而言,他近乎偏执地想要抓住任何可能错漏的家族信息。
尼禄转了会儿光子笔,淡淡说“我自有安排。赫卡星系重组军团的事务进展如何?”
黑发将领望住他,等了一小会儿。
等他确认对方真的准备只用这一句话打发他时,冷淡的蓝瞳都微微放大了些。
他在原地沉默半晌,低声问“就这样吗?”
尼禄稍稍眯起眼“就怎么样?”
“您只给了我一句‘我自有安排’,陛下。”
“否则应如何?”
“我是您亲自任职的王都舰队总司令,同时,我也是您指定的帝国监理者。于公,我需要对您在王都时的安危负完全责任。”
海德里希紧紧盯着他,戴着白手套的指尖蜷曲着,“于私——”
“我们之间并没有于私一说。”
尼禄快速签署又一份刚刚发来
的领星报告,“东境冒充者一事,我已经全权交给白狼处理。你只是没必要再过问。”
他审阅过那份文档,才发现海德里希依旧立在他的书房里。
因境内基本平定,白狼骑又被他派去审理叶斯廷,书房里只有他们二人。
不过,因为白狼骑不在他身边,书房门是半开着的。
门口值勤的两名狼骑,见房内气氛不对,便警惕地按住枪套,想要立刻进来控制局面。
尼禄看了他们一眼,让他们回到门口的岗位去。
随后,他又将眸光转回来,好整以暇地望向海德里希,看他到底准备说什么。
“恕我直言,陛下。有时我并不认为您的骑士,适合被委派于任何事务。”
海德里希语气淡淡的,但那双冷淡的蓝瞳深处,却翻涌着压抑已久的晦暗情绪。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德尔斐刺杀事件。若当时是我负责您的护卫工作,我甚至不会让被蝎尾挟持的人质运输舰,有机会出现在您面前。”
尼禄签署第三份文件的手一停。
他终于从堆积成山的政务中抬起头,警告性地盯了海德里希一眼。
“所以,你终于要开始了吗,海德里希?”
“陛下,我的谏言并非因为我与骑士阁下多次不合,而是因为我身为帝国监理者的职责。”
海德里希面上依然没有太多表情。
“与您分担诸多重要事务的人,需要更加果决理智,能从多方面了解事物本质,再向您提出谏言。而非只会简单听从指令,不加思考便并予以执行的白——”
尼禄直接打断“是吗?我应该选择你?”
海德里希凝视他的眼神一闪,然后决定一步也不退让
“是的,陛下。在很多事情上,你其实都应该选择我。”
他俩互相瞪了对方一会儿。
“你看到我光屏上的报告总数了吗?”
尼禄指向桌上十几面打开的光屏,额角已经开始浮出青筋。
“不要告诉我你一大早跑过来,就是为了在我面前啰啰嗦嗦编排你的政敌、同时试图从他手里抢走差事!而且——我不想说圣子在上,但这件事已经困扰我很久了——你们的职责甚至毫不相干!”
“陛下,我需要再次申明,我的谏言并非源自与您的骑士多次不合。只是曾经我仍被允许留在您的书房协理政务时,我记得我从来不会让您的案上存有积夜的工作。我不清楚为什么随着时间推移,您却将我推得越来越远,反而您的骑——”
尼禄“第一,那时我并未像现在这样,需要直辖帝国大半领星和宙域;第二,帝国更需要你成为顶尖的将领,而不是一直在皇帝身边打下手的秘书官。什么叫越推越远?你对我任命你掌管赫卡和王都两大核心星系的部队,是否有任何不满?”
海德里希应庆幸提起了他们无兵无权时共同奋斗的往事。
否则换成王都任何一个将领,尼禄都很可能压不住暴脾气,把这个胆敢跑到皇帝书房输出怨气的家伙直接扭送审判庭。
“没有任何不满,陛下。我感恩于您对我的信赖。只是我始终不认为骑士阁下有能为您分担大多数要务的能力,而且我的——”
“‘而且我的谏言并非源自与白狼的多次不合’,够了,我听腻了!”
尼禄眼看光屏上进来的报告越来越多,还是压不住火上眉梢。
“你今天到底要说什么,海德里希?你是想指责你的君主是个因家族覆灭、于是连看见亲人的冒充者都会丧失理智的蠢货吗?还是你单纯就是来控诉我对白狼偏私?在这样一个我满桌都是政务的早晨?”
“不……我没有任何指责您的想法,陛下。”
尼禄提起家族往事,海德里希的眼神一下子就软了,连声线也低沉下去。
不过少顷,他还是忍不住低低说了句“……但您确实偏私。”
“……滚出去!”
当银发皇帝勃然大怒,并反手去抽身后的靠垫时,海德里希其实是有足够时间告退逃离的。
但他还是闭上眼。
任由那个还带着体温和蔷薇香气的靠垫,扑地砸在自己脸上。
不过下一个就没那么好受了——
是一根硬邦邦的光子笔,刚好砸中了他的鼻梁。
好在,当尼禄举起桌上沉重的星图仪时。
门口的狼骑就已闯入,并强制把海德里希带离书房。
海德里希顶着狼骑们杀人的目光,冷静地整理好领带和袖扣。
然后临时决定,今天先去一趟疗养院,最好弄清楚那个被带回太阳宫的人是谁。
正如他对尼禄所说,他并不是因为与那个骑士不合,或者听闻皇帝陛下又往太阳宫里带了一名新人,才会像个担心失宠的王妃一样到书房啼哭——绝对不是。
只是自德尔斐刺杀事件以来,他发现自己对尼禄身边存在除自己以外的人这件事,忍耐程度的确变得愈来愈低。
尼禄投向自己的骑士、甚至哪怕其他任何一个将领的信赖眼神,竟都会让他感到妒火中烧。
是险些失去尼禄时的巨大恐慌,以及那之后不得不被迫更新的誓言,成了他本就旺盛的独占欲的养料。
他曾觉得,即便尼禄的灵魂最终被疯症侵蚀,只要那具高贵的躯壳还在被他秘密占有,“尼禄”这个存在,都不会就这样在他的生命中消失。
可纵使再多欲念和野心,他还是能够明白尼禄的骄傲——这让他根本无法违抗尼禄的意愿。
他又变成了过去的自己,侍奉着一个随时会陨落的神明。
可即便倒计时如此紧迫,尼禄的时间和目光,却依然在无止境地被其他人分割。
如果那些落向帝国以外的目光,能全部、永远地,只集中在他一个人身上……
男人在书房阶梯处稍稍驻足。
小尼禄永恒坐在那副家庭画像中,眼神天真又无辜。
……如同从来不知道在遥远的未来,他会被投以何等痴狂的沉默注视。
……
“陛下,这些就是全部了。”
白狼骑递交最后一份报告,就退行两步,静静守在尼禄身旁。
王都医学院的医疗水平远在东境临时医疗基地之上。
他们提供给尼禄的最新检测报告,包含了几个相当惊人的结果;
而其中让尼禄目光停留最久的,甚至不是那份生物工程的解析报告。
“……阿西莫夫项圈?”尼禄轻声喃喃。
“是,陛下。”白狼骑低声说,“准确来说,是‘被佩戴过阿西莫夫项圈’的痕迹——因为原本应该在他脖颈上的项圈,早在几年前被他自行破解拆除了,那时连帝国医学院都没能来得及获得项圈破解方案。但被佩戴过项圈的人,脑内会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医学院是据此判断出他有过项圈佩戴经历的。”
尼禄回过头,看向白狼骑提供的审问视频。
视频里,白发青年环抱双臂,靠在病床枕头上,不时轻轻咳嗽。
在被问及阿西莫夫项圈时,他略显嘲讽地勾了下唇,然后转头看窗外的蔷薇
“……几个不长眼的星盗手笔。但那种简陋的款式,黑市花点钱就能破解。”
尼禄继续翻看生物工程的解析报告。
这份报告相当艰深,堪比阿西莫夫破解方案出现前。
简而言之,叶斯廷手臂中的基因嵌
合体工程,是仅在密钥提取点植入生物培养皿,保存二皇子细胞组织的活性,以此实现两种da在同一人体共存。
为了保留生物培养皿,叶斯廷的整节左侧小臂,自肘骨以下,都是人造骨仿生假肢。
因表皮、神经和骨骼都近乎百分百还原人体,除去腔内没有血液流动以外,其余基本与人类的躯体没有差异。
王都科学院和赫卡军科局在完全评估过后,都表示以他们当前的科技水平,根本无法保证**组织如此长时间存活。
“谁给你提供了二殿下的**组织样本?谁又为你植入了嵌合体工程?”
“当然是我真正效忠的主人,骑士阁下。”
视频里,叶斯廷的目光从窗外转回。
他那双绿莹莹的狐狸眼背着光,透出全然的幽冷来,“帝国功勋贵族——鲁铂特·格雷厄姆。”
“……他声称自己是叛首鲁铂特当年秘密培养的皇室奸细。”
鲁铂特给尼禄带来的创伤极其深重,时至今日,骑士在说出这个名字时,仍克制不住憎恶地咬紧牙关。
“鲁铂特从皇家医学院得到了二皇子殿下的**组织样本,并植入在一名被收养的孤儿身体中。待太阳宫政变结束,鲁铂特本想将他作为皇室假冒的傀儡,用以控制属于皇室的军队。但据案犯供述,政变当夜出了差错,导致本该隐瞒的二殿下死讯被扩散,而本该被鲁铂特处死的您逃出生天。”
“……计划被搁置,我当时也太年轻,害怕自己被牵扯过深,就逃了。”
视频里,叶斯廷的语调和语速,都比白狼骑来得更轻松随意,像是在说一桩与自己无关的事。
“谁知道会在境内遇到时空乱流呢?费劲周折,时隔多年,我才得以返回我的诞生之地。结果回来时撞大运,所有人都传卡厄西斯皇室最后的血脉断绝。既然我有冒充皇室成员的条件,为什么不赌一把试试?
“后来你们都知道了。结果皇帝陛下根本没死,还直接干掉了提图斯·劳德,占据了劳德家族全部领星。你觉得我当时能怎么办?我既不能回王都,不然肯定会被查出是假的;又不能就此退出,否则会被贵族追杀到宇宙尽头呢。结果我只能硬着头皮往下演,至少被乱流抛到星盗领地时,我就已经习惯靠坑蒙拐骗活下去了。
“而那群该死的贵族饭桶……事到临头,却畏首畏尾,连攻打赫卡这一步都不敢迈出。总而言之,一番极其粗暴的内讧和争执,或许俗称的‘狗咬狗’过后——”
叶斯廷摊了摊手,“就演变成您所看到的局面了,骑士阁下。”
尼禄盯着视频里略显轻浮的青年,沉默思忖。
“你认为他的供词可信度是多少,阿列克谢?”他突然问。
“可……可信度?”
白狼骑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