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鸭是吧,来十只,八只斩碎了带一盆馒头出去,给那些可怜人添些油水。”
掌柜本来十分高兴,只要有生意,哪怕十只鸭子摆桌子上吃一只看九只都不妨事。只是馒头二字叫他有些不明就里。
“爷,恕小的孤陋寡闻,这馒头是什么东西?”
吉日正要解释,不禁哑然失笑。自己把笼屉搞出来之后并未大肆宣扬,哪怕只隔了几十里路,这吃食也是获泽独有。
“说了你也不明白,带我去厨房,见着东西你就懂了。”
掌柜倒无所谓,吉日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个脾气古怪的公子哥。能与柴府搅到一处,揽下如此差事,绝非常人可为。能叫柴府上下常来自家茶楼光顾,这才是掌柜想要的。
二人来到厨房后,面点师傅正坐在凳子上擀面。听到外面有脚步,他也不回头。
“煎饼还得一刻钟,现在过来做什么?”
掌柜咳嗽了一声,面点师傅回头一瞧,才发现到厨房来的不是跑堂的伙计,而是掌柜与一位客人。
“掌柜的,你带人到我厨房来作甚?”
掌柜并未细说,只是要面点师傅配合。吉日并未注意到面点师傅已然有些不高兴,自顾自地问起话来。
“炸油条的长筷子有几根?”
面点师傅不禁气结,做面点十几年了,没听说过在茶楼吃饭跑到后厨要炸油条筷子的。
“哪怕专门炸油条的铺子也不过备上两双,我这儿就一对,多了没有。”
面点师傅说话瓮声瓮气,藏着三分火在里面。吉日闻言也不当回事,开始在厨房之内四处打量起来。
“掌柜的,这簸箕给我用用怎么样?”
一个簸箕能值几个钱?掌柜虽有些好奇,但还是忍住没问,只是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的回复,吉日拿过刀来先将簸箕的三边削去,又照着铁锅一比,细细地切成圆形,扣在锅上正合适。
“你这厮做哪门子吃食,还要专门锯个小锅盖是何道理?”
面点师傅瞧了半天,一头雾水。自己这些年来做过的面点不计其数,即便是南方面点也略知一二,但吉日唱的这一出却闻所未闻。
“一个馒头罢了,不值一提。对了,去给我和一斤面,添五两水。”
面点师傅一听就觉得是个外行,不知要搞什么名堂。他双手抱胸,全然没有听从吩咐的打算。虽说他在茶楼干活,但一大半的回头客都赖着他的一口点心,掌柜也要给他三分薄面。
吉日一瞧掌柜为难的神色,不禁哑然失笑。
“行啦,不劳烦你来动手,瞧着便是了。”
找到面缸,?出一斤面粉到和面盆里,吉日又舀了一瓢凉水。左手加水,右手和面的架势显得极有章法,倒让面点师傅高看了一眼。
“你这水少了一两,煎与炸都不合适,出来的东西硬邦邦的,莫非是要煮面?”
方才摆脸的是面点师傅,而今却轮到吉日了。他只是一心和面,直到面光手光盆光方才作罢。吉日找了块湿布盖在面上,摸着炉子边,挑了个不太热的地方放下。
“饧上半柱香的工夫,想知道为啥,就给我坐水去。”
这句话面点师傅听得分明。所谓事出无常必有妖,这一趟下来不是杂耍便是新招,虽说面子上撑着的是自己的手艺,但多少还有些虚心求教的心思。
眼见面点师傅坐好了水,吉日将簸箕改的笼屉放进锅里,盖上锅盖。
“想知道为何要等这半柱香的工夫吗?”
面点师傅涨红了脸,碍于面子又不好张口问。而掌柜却精明得多,他瞧得出来这是一门新手艺。
“爷,您就别掖着藏着了!能到我们小店来传授这门手艺是我们小店的福分。您把道理讲明白,别说十只烧鸭,就算是二十只,我也给您出!”
吉日本来就没打算卖关子,掌柜既然给了台阶,也就不装腔作势了。
“烧鸭干什么?那东西又不能顿顿吃。今后会做这馒头了,一笼里面拿五两馒头来,路旁有那行乞的可怜人,见了便给一个,也算你积德行善了,如何?”
掌柜连连点头,自己本来就不是计较吃食的人,有多出来的几个烧饼也一样会施舍过路的穷苦人。
“这叫饧发。给面团半柱香到一炷香的时间,活面时进去的水同面粉圆融合一,自会美味许多。”
没有酵母的大晋,吉日也不打算自己研发它出来。与掌柜解释饧发过程和糖分转化的知识无异于鸡同鸭讲,只需要给个由头便可。
时间很快便过去,盆中的面团微微有些膨胀,许多气孔冒出,吉日便知道发酵得差不多了。
“去,再和一遍面。”
面点师傅满脸不开心,但挪向面盆的脚步已然出卖了他那颗蠢蠢欲动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