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吉日的指示,一锅馒头很快蒸成,掌柜捡出一个来咬了一口,顿觉口齿生津。
“大冷天吃口热乎松软的,也太舒服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成本低廉。馒头掌柜不会做,但账算得要比任何人都细,同等分量的烧饼怎么也要比馒头少一两个。
“王大,人家教你这手艺,学会了么?学会了就赶紧做,得按爷的意思给叫花子尝尝!”
王大再无半点埋怨,两只手提起面缸到座位旁边,娴熟的双手在盆中搅动,不多时便又是一个新的面团出来。
吉日点了点头,撂下一句话便背着手离开厨房。
“得空了留块饧好的面当酵面,留着它做馒头,味儿会越来越好。”
回到前堂的吉日被掌故让上了雅间,烧鸭烧酒不多时便端了上来。
在二楼的雅间里瞧窗外的雪景,与一楼又是不同。新烫好的老白汾入口爽利,再撕一片酥烂的鸭肉,一时间惬意满满。
柴府没人着急来寻他,吉日自然也不会自投罗网。跑出长平又无处可去,金银细软也被小虎带走,原本一腔热忱同酒水一并红了脸。
那馒头蒸得了,掌柜没有丝毫怠慢,按吉日的吩咐将烧鸭撕得细碎,与馒头一并放在门口,见着叫花子便招手请他吃上一顿。
听着楼下说也说不完的吉祥话,也不知是酒多了涩嘴,还是话听多了烧心,吉日恍惚间觉得长平的日子要比获泽舒服得多。
舒服总是有代价的,他一时兴起的举动让茶楼门口围了不少客人,自然也有人找上门来。
“掌柜的,这物件不是你能做出来的吧?是不是有个获泽人士到此处来过?”
这句话声音不大,却听得有几分微醺的吉日瞬间警醒。他打眼往外一瞧,那人自己竟然认识。
余春风!
他来长平干什么?按照两人的约定,余春风的精力与眼光应当放在建兴郡才对,莫非长平郡中还有一段隐情?
掌柜不知该说不该说,但吉日倒不当回事。
“余兄,既然有缘,何不上楼一叙?”
余春风抬头看见吉日伸出窗外的手正握着酒杯,心下却不免冷笑。自己为狗官甘霖的所作所为操碎了心,吉日竟在长平饮酒作乐!
他迈步上了二楼,不由分说,先将腰中佩剑解下拍在桌上,言语之中丝毫不掩揶揄之意。
“吉兄弟,好雅致啊!落雪打得饥民冻饿而死,你还在这里喝酒吃肉?我看你倒比我更像个贼寇!”
吉日嗤笑一声,满饮一杯,擦了擦嘴角的酒液。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颇有几分兴致的诗在吉日口中诵念出来,不免有些凄惶。余春风心知吉日虽然出身贫寒,但也不是孟浪之辈,此刻却不好继续责怪他。
“老弟,甘霖的钱款转移到长平的一家钱庄中来,进得城内严防死守,却没查出半点踪迹。”
吉日正愁如何追回寿锦钱款,余春风的一句话将他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去。
“长平的钱庄很多吗?”
余春风有些为难,想了想终于还是开口。
“不多,只有四家。一家是官府营生,两家大户私营,还有一家新开的钱庄。”
吉日摇了摇脑袋,不禁有些后悔饮酒,此时昏沉的脑袋并不大好使。
“依余兄只见,哪家嫌疑最大?”
余春风掰下一只鸭腿,狠狠地咬了一口,丝丝分明的劲道鸭肉咽下,方才回话。
“这谁说得清楚?甘霖好歹也是一方县令,四家钱庄不看僧面看佛面,哪家可能都不小啊!”
紧接着不再赘言,二人只是默默喝酒,分吃鸭肉。
“好了,老弟,哥哥我也就是路过,没想到你真在此处。莫要多心,这消息本来也是要说与你听的。酒足肉饱,哥哥先去了。”
余春风离开不久,吉日放下酒杯叹了口气,醉如烂泥,趴在桌子上便睡着了。
等他再度醒来,已经是茶楼打烊之时,掌柜终于还是将他推醒。
“先生,小店今日打烊了,您觉得好,明天再来吧!”
一觉过后,吉日清醒了不少,与掌柜拱手道别过后,出离了茶楼,已是日薄西山之时。
“这柴府果真不再理会我?怕不是囊中羞涩,反倒还要靠柴府几天才行,唉……”
强辩着柴府的方向,吉日踉踉跄跄向前走路。不知走到哪个拐角,他的衣角突然被人扯住。
“公子,可要找个地方歇息么?”
回头一看,是个倚门卖笑的生意人。
“良宵苦短,怎能虚度?不管什么样儿的人家,我们这儿都有,怎么样,要不要来试试?”
大灾之时,活着已经不易,即便没有送妻卖女的,也有自荐枕席的。
“哦?当真什么样的都有?”
那妇人眼睛一亮,心中暗喜。这时节还有钱喝酒到此时的人,必然有几分殷实。
“那是自然,只要公子开口的,什么样儿都有!”
“免费的有没有?”
刚刚升起见猎心喜的心思立马凉了一半,但妇人的心思仍旧不肯停息。
“公子说笑了,有钱买醉怎会没钱买春呢?您看是要豆蔻梢头的嫩芽儿,还是风姿绰约的牡丹呢?”
吉日哈哈一笑,没由来地想起夜宿村庄的那个老妇人。
“我与一个姓伍的有解不开的冤仇,可是有姓伍的女子?”
妇人方刚升起放弃的心思,一下子又变得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