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良实在听不下去了,拨开轿帘探出头来,骂道:“李老头,你止了我的血,我应该敬你,但腿长在我自己身上,我要怎么治就怎么治!既然陈庭靖那老伤都能刮去,我这新伤难道就治不得么?我告诉你,今天你是治也得治,不治也得治!”
李郎中叹了口气,今天这一劫他是躲不过去了。
“既然甘二爷有此打算,老夫也不便多言,下轿吧。”
家奴老七听李郎中松口,不由得嗤之以鼻,心说这郎中一点职业操守都没有,明明有法子却不肯给二爷使,当真是猪油蒙了心。他三步并作两步到轿子跟前,扶甘良出来,进了医馆。
同样是听过书文,李郎中与吕轻舟所备下的工具差不多,只是少了银针,因为他并不会刺穴封经的功夫。甘良坐在椅子上,将伤脚抬起来,冲着李郎中说道:“来吧,喊一声疼,我便枉称二爷!”
李郎中一阵腹诽,平时大家叫甘良二爷,可不是关云长那个二爷。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拿来麻布,把甘良绑在椅子上,又箍住了他的小腿,然后取过牛耳尖刀来。
听书里说的不过寥寥几笔,真面对尖刀还没有反抗能力,甘良一下子就慌了。他的声音甚至还带着一点颤抖:“慢着!李老头,你这是要干什么,不是要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你割我的肉吧?”
李郎中叹了口气,说道:“甘二爷,这刮骨之事非同小可,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本来想劝甘良放弃,但是不知道他哪根筋没搭对,竟然鼓起十二分的勇气,虽然说话的声音变得尖厉,却下定了决心。
“老子办事从来就没有后悔的,你刮便是,我如今绑在这里,腿脚又不便,跑也跑不了,你只管动手!”
李郎中看甘良的确没打退堂鼓,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说道:“好!不愧是二爷,我这行刀之后,可没有回头路,若有什么差池,可不要怪罪老夫!”
“我怪你干什么!快动手!”
李郎中沉下心气,一刀斩开甘良的血肉,只听得椅子上传来一声惨叫,甘良便昏死过去。那箍法到底不如刺穴封经来得巧妙,被割开的地方血流如注,李郎中拿过盆来,在底下接住,然后开始顺着骨头分离骨肉。
家奴老七虽然横行霸道,但这样的场面委实没有见过,一个没忍住直接吐在地上,好死不死溅到了甘良的伤口之中,而李郎中却没有注意。
“你快去把这污秽之物清理掉,耽误你家二爷的刮骨,第一个吃罪的便是你!”
老七也知道这时候不能嘴硬,去厨房取了些炉灰渣子,倒在呕吐物上除掉。一旁的李郎中看了看甘良裸露在外的脚踝,只是有些许裂纹,叹了口气。他象征性地拿尖刀刮了两下,为踝骨抹了些伤药,便开始缝合。
老七惊道:“李郎中,这刮骨怎的如此神速?”
李郎中总不能说甘良这是没病乱投医,只得恭维道:“二爷身体尚好,加之新伤并未十分严重,骨上的问题不算很大,因此立刮便好。”
甘良醒过来以后,只觉得腿脚疼痛难忍,刚想开口骂街,李郎中说道:“二爷,你这腿脚可是有感觉了?”
甘良一活动,疼得冷汗直流,但是又确实有了感觉,龇牙说道:“李老头,你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早刮不早没事儿了吗?”
可问题是根本就不用刮啊!李郎中忍不住腹诽,但又不好发作,只是把备好的医药塞给老七,嘱咐了几句服药的法子便出言谢客了。
甘良目的达成,也不打算多待,由家奴老七扶着上了轿子。与陈庭靖不同,街上但凡有人与他打招呼,必然要夸赞一番自家二爷的英雄事迹。轿子里面的甘良虽然疼得连脚都不敢跺,但心里面却十分得意。
与此同时,陈庭靖拜托朱天启又打造了三具关公像,付了加急的银子,用上好的紫檀木,硬是在甘县令要的盒子前加了个塞,第二天便分别送到了陈府、吕氏医馆和春来茶馆。
而吉日的最后一篇书也终于要开口了,正是败走麦城。一天的功夫两家高门大户都去刮骨,还都成功了,让关云长身上的传奇色彩更甚。
因此,今日的茶馆可以说是围了个水泄不通,二楼的雅间上,陈庭靖与柴荣对弈听书,颇有几分淡然的神采;隔壁刘嫣的桌案上也摆了茶点,就等吉日开书。
照例,吉日在众目睽睽之下喝茶,润嗓子,放下茶碗,郎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