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青云山一路向南七八百里地,折而向东,复而向南,中过汶河,始到榭州。其时地势西高东低,地貌与现在差别不大。只是中间横贯两条大山脉,一条曰障日山脉,一条曰南山山脉。江小燕宗门所在的虚无山,在向南偏西位置,属于南山山脉的旁支。
一行三人出了青云山,沿着官道一路向南,如此行了几日,地势渐渐变高,可能是到了障日山脉的旁支山系附近。这时虽是夏末秋初,但越往南行,天气越热,仍如北方夏天一般。
这一路上打尖住店,我又叫生花换了两片金叶子,生花也不以为异,以为我这财迷当时逃难时仍不忘带着钱财。江小燕秋后算账,嫌我有钱不早说,害得她在小酒馆里落荒而逃,遗为笑柄。
越往南走,越是崎岖难行,生花的伤势早已经好的实实落落的,江小燕也身体复原,只有我老人家“武功不高强、内力不深厚”,行动迟缓,要不是仗着花无意替我洗了灵台,说不定现在两只膝盖早就报废了。又想起无风谷水潭底下那匹高头大马来,不由自言自语道:“岂有此理。可惜,可惜!”
生花奇怪道:“少爷,什么岂有此理,什么可惜?”我说道:“嗯,我是说小燕姑娘的宗门所在之地,竟然不在我家附近,真是岂有此理。前面就要到了分叉路口,马上要分道扬镳,岂不是可惜?”生花一听,也大摇其头,说道:“嗯,岂有此理!可惜,可惜!”
江小燕道:“我说过啦,要先陪你一起回家看看,你别想甩了我,自己跑回家。”我笑道:“咦,我什么时候说要甩了你?我刚才说的难道不是可惜,可惜吗?”小燕笑道:“你不用可惜,反正我又不走。”
说话间行到一株大树之下,大树下坐着一人,怀里抱一只破二胡,头上戴着一个破了边沿的斗笠,似乎正在轻酣而睡。这里虽然地势渐高,但还未到羊肠小道,路面并不狭窄,还属官道,因此我见有人在树下休息,也只是微觉奇怪,并未多想。
三人自斗笠人身畔经过,生花忽然自后侧跟上,到我右边与我并行,隔在我和斗笠男之间。这一瞬间我似乎感到杀气蔓延,生花的疾步快行也似乎是作了印证,我不由有点心跳加速,想快走几步,远离那人。
就在我将行未行之际,只听“吱呀”一声,斗笠男拉起了二胡。他目光如刀逼视我们,语音低沉:“几位既然来了,何不听完一曲再走?”
生花小声道:“少爷,快走!”拉住了我的手臂:他已不敢再扯我衣袖。
我眉头一皱,临阵脱逃可不是男子汉大丈夫的英雄行径。再说还当这小燕的面,让我情何以堪?连雷五蕴这种上中境的高手,我都能跟他斗个平手,区区一个拉二胡的,能奈我何?
我不顾生花的拉扯,朗声一笑,道:“好,有什么手段你尽管使出来吧!让我看看你的天魔音,究竟有几重火候?”
斗笠男一怔,似乎不明白我说的什么。我自幼浸淫于各大武侠小说,对使用音乐器具的功法十分了然,这功法来回也不过数种,不是天魔音,那有可能就是断魂琴,我一时说错了也说不定。
斗笠男淡然一笑,说道:“那我就露两手让各位瞧瞧!”
他表情如此平淡,我倒吃了一惊,要知道越是厉害的高手,越是不形于色。一上来就吹牛逼的家伙,多半都“武功不高强、内里不深厚”。呸,失言失言,这话不是说我自己吗?
我暗自戒备。却见生花神色如常,不由暗中佩服了一下他定力深厚。
突然间南来疾风,掠起一阵黄沙。这电光火石之间斗笠男长臂一挥,二胡长舒短展,气势大开大阖,已经拉起了二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