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面前这位韦大人,站起来再次同他敬酒,“多谢韦大人这段时间来对在下的照顾,今天这顿饭,既是同韦大人道谢,也是给韦大人送行,祝韦大人一路顺风,此去京城,乘风破浪,扶摇直上。”
“给我送行?”听到这话,韦大人倒是愣了一愣,他还没有打算走。
“是啊,这段时间,韦大人对在下倾力相助,在下真不知道该如何感激的好,昨天学会了方言后,便跟衙役问询了马市,特意为大人您挑选了一匹好马,连马车、车夫都替您配好了。”
“啊这?”韦大人嘴角微微抽搐,他还没打算去京城啊。
“韦大人,在下俸禄有限,还请韦大人您不要嫌弃,在下跟人打听过了,再有两个月就是京城的考核时间了,韦大人必须立即出发了。”张墨林又说道。
他却是不知道,这位韦大人并不想去京城,他想到的最好的结果是拿捏住张墨林,让张墨林做他的傀儡县令;想过的最坏的结果是给张墨林当师爷,他万万没想到,张墨林直接给他买了马车、叫了车夫,要送他去京城。
“韦大人,我知道您肯定十分舍不得余梁县,但是借用公主的一句话,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等韦大人通过朝廷考核,重登金科之时,在下会在千里之外为您祝贺。”张墨林举杯冲他说道,一脸的激情豪迈。
“我……我谢谢你嘞。”
张墨林都帮他将路安排好了,他若是再叽叽歪歪,那未免也太不识趣了,更重要的是,张墨林这么一说,他就没办法开口说留下来给他当师爷了。
至于朝廷考核,考核个屁啊,他哪有这个能力,这些年来,他仗着余梁县山高皇帝远,根本就没有好好管理治地,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顺便剥削一番发判到岭南,经过此地的罪人。
除此之外,他其余时间便是忙着给熟悉的官员写信,或者给他们送点岭南的特产,跟他们联络感情,等到了吏部评分的时候,别给他评个下等就行。
即便朝廷的官位是三年一轮换,但是他习惯了余梁这一带的民风民俗,即便是轮换,也是在这附近轮换而已。
这地方在别人看来,自然是各种不好,一要防备蛮人,二来此地偏僻,又没有什么有水可捞,是个再差不过的地方。
但是在他看来,此地天高皇帝远,做什么都没人管,他就是此地百姓的天,而百姓最好糊弄了,只要做的不过分,百姓们也不会对他做什么。
至于蛮人入侵,那他们就入侵呗,蛮人又不是傻子,他们入侵也不会入侵到城里来,顶多就是在城外劫掠一番罢了,城里有护卫队,安全得很。
而且每次蛮人入侵了,他还可以写信给朝廷,借机哭穷,还能再捞一笔,这样的好地方,他真的舍不得。
只可惜,大月突然变成了大曌,而后朝廷一系列的决策让他几乎看不懂,不过短短两年,一切就变了,他引以为傲的“明哲保身”也不管用了,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打通关系,给新朝的官员送礼,张墨林就来到他的余梁县上任了。
他不甘,但不甘又如何?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几百个拿着据说是新朝的新武器的女将士护送他们而来,这些女将士究竟厉害与否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他一个甘愿在偏荒之地躺平度日的官员必定是敌不过她们。
当了这么多年官,他真的没什么本事,他就连溜须拍马都赶不上别人。
在此地逍遥度日了这么多年,他就如同放归南山的马,若说别的官员可能还能考上举人,那他若是正去考场,怕是连秀才都考不上了。
不怕让人笑话,就连四书五经他都忘的差不多了,为官的本事他又没有,他拿什么去考核?
本来做了一系列小动作,想着忽悠忽悠张墨林这个愣头青,让他感动,让他留下自己,可谁料,这个愣头青,看起来是上当了,但他竟然要送自己到京城。
韦大人心中苦闷哪,一杯接一杯的喝酒,不知不觉就有些醉了,当天晚上,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县衙。
只知道,等他第二天醒来,连他的行李都被人收拾好了,他半推半就的,就被人推上了马车。
马车外面,是张墨林那张带着期盼与鼓励的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