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两山间的官道,桑久璘就到了泽城。
泽城既名泽,必有水泽。倒也没错,泽城西郊便有一处天水泽。
泽城在蓬雪山脉东南侧,紧依山势,远望积雪,自比它地凉爽些许,泽城之北是蓬雪山支脉天雪岭,凉氏在山坡建了行宫雪宫,围了温泉,雪宫以北,便是蓬雪山脉小道的另一侧出口,再往北些,便可看到常年积雪的雪城。
山下到底比山上暖些,天雪岭积雪融化,雪水所汇,顺流而下,汇聚为天水泽,水清而浅,只可行筏,矗着几株孤树,倒被种满莲菱之属,此时正是青叶亭亭,偶冒小荷之时,满目青翠,让人心旷神怡。
桑久璘本也想去雪城看看的,但这几日雪宫来了贵客,封了山道,桑久璘又不想绕道,便懒得去了。
所以桑久璘只能往天水泽一游。
桑久璘雇了竹笩,在水泽转了一圈,只可惜莲未放,实未结,只有莲叶荷角,少了几分意趣。
虽又找了钓竿,于浅水中钓鱼钩虾,但桑久璘技术实在不怎么样,又耐心不足,玩了一会儿便弃了。
离了泽城,桑久璘顺道往凉京而行,此时,距凉京已然不远。
凉京地处平原,地势少有起伏,因此建朝时兴建八卫城,以拱卫帝京。
八座卫城不大,分列凉京八方,以八卦为名,少量驻军,更收拢凉京周边百姓,也因此,凉京周边,乾坤八城之内,几无村镇。
乾坤八城之间以管道相连,也与凉京相连,道路通畅。
而通往凉京的官道途径震城,桑久璘便准备顺道留宿震城,过上一夜,但至震城时,却见震城戒严,不许出入。
眼见戌时已至,再耽误恐怕不能进城投宿,往凉京行定赶不上闭城,凉京四周又除乾坤八城再无城镇,有城镇为何要露宿野外?
桑久璘想到办法,准备试一试,不成再宿于野外不迟。
桑久璘在城门附近打听了一下,得知是今上亲女兑城公主携堂妹戚县郡主返京,再仔细打听一下,这二位之前便在雪宫——还真是怨家路窄,之前拦山路,现在又封城,就一个公主,还有人刺杀不成?
桑久璘从袖袋取出当初凉幸给他的信物指环,又卸了面具,用巴掌大小的银镜确认一遍易容,这才牵马来到城门前。
“现在封城,禁止入内。”未到时辰,城门未闭,但有兵丁死守于此。
桑久璘执着指环,直接说出目的“我与顺王有旧,有信物在此,只想入城歇息一夜。”
兵丁小队长拿不准情况,走近桑久璘,行了一礼“这位公子如何称呼?这指环能不能让我看看?”
“我姓尚。”桑久璘也不为难,将指环递给兵丁小队长,“这指环内侧,有顺王府的标记,你可以验看一下。”
“尚公子您稍待,在下上去问问。”兵丁小队长小心接过指环。
桑久璘点点头,兵丁小队长便进了城,找上司验证决断去了。
一刻多钟后,小队长还没回来,桑久璘有些郁闷,都在怀疑那指环是不是被人吞了——不能够啊,那指环又不值钱,也不是令牌,顺王府这类物件多得是,又代表不了什么。
要不是现在走就太可疑了,桑久璘都不想等了。
又过小半刻,小队长才回来,还带着两名军士,看着,像禁卫的装扮。
桑久璘疑惑,自己应该没犯事——凉幸总不至于把他给林久桑留下的指环画下来通缉吧?通缉也不关禁卫的事啊!
难道凉幸在?那打听处的消息里怎么都是女眷?
没等桑久璘继续胡思乱想,一名禁卫走近“尚公子,公主有请。”伸手平摊,交回指环。
公主?都到这一步了,总不能跑掉。
桑久璘取回指环,顺手套在食指上“请带路。”难道凉幸和兑城公主关系颇好吗?
桑久璘回家之后,自然专门了解过凉幸的。
凉幸按辈分是凉皇堂弟,自幼丧父,也自小承袭了其父王爵,颇得先皇及今上疼宠。
先皇之母是太先皇之后,生了先皇,隔了三年又育一女,却在生女时难产,结果一尸两命。
第二年,太先皇续娶其皇后亲妹为后,育三女一子,这幼子便是老顺王。
此子得来不易,自小体弱多病,吃药长大,连年卧床,机灌才娶亲,二十过半才得了凉幸这一子,不久后便病故了。
老顺王因是太先皇幼子,加之生之体弱,颇得太先皇自然偏疼两分。
而在老顺王出生时,先皇已经及冠,连孩子都有了,因此先皇与老顺王绝无利益冲突,血缘也较一般同父异母的兄弟更亲近,先皇一直将老顺王当半个儿子养的,对老顺王也比对其他兄弟好。
当老顺王七八岁时,太先皇崩,临终前封其为顺王,而后先皇继位,一直待老顺王不错,在其病故后,也没为难妇孺,直接让凉幸袭了王爵。
皇帝一脉对顺王一脉一直颇为优待,顺王一脉又一直与世无争,因此,桑久璘一直想不通,到底是什么人想要以凉幸的命,算计桑家?
不过这些到底不归桑久璘管,想一想,想不通,他也就不想了。
今天又遇到凉氏族人,桑久璘才又将自己所知回忆一遍,以便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