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彻眯眼看了看苏凌,心中暗道,这小子倒真有两把刷子。
苏凌正自洋洋得意,骆宾王讨武檄文,自己稍加修改,这天下文章一大抄的事,自己轻车熟路。
萧元彻神情一凛,刚要说话。
忽的远处有人高喊道:“圣上遣天使官到了!”
萧元彻神情略显意外,但当着这无数将士的面,如何也得恭敬。
忙率文武下了点将台,亲自来迎。
苏凌偷眼看去,觉得这天使官好生眼熟,便拽了拽郭白衣道:“白衣大哥,这天使官是谁啊,怎么看着如此眼熟啊?”
郭白衣哈哈一笑,低声道:“你可是忘了,你头回进宫,两位来接你的小黄门,一个被黄奎甲料理了,还有一个乖巧机灵的,便是他了!”
苏凌这才猛然想起,原来是他。
他还记得,这位小黄门姓何,当时自己和他在去大内的路上聊得火热,自己还称他小何公公。
看他如今的样子,怕是发达了。
果然,郭白衣又道:“这为公公,现在人称小何公公,自那个假齐世斋死后,这小何公公不知为何,颇得天子欢心,如今已然是天子面前的红人了”
苏凌点了点头,低声道:“他能得天子欢心,却也是他自己机灵”
但见萧元彻朝小何公公施了礼,小何公公一脸庄肃,朗声道:“天子有旨!跪!”
呼啦——一声,所有人都齐齐跪下。
倒是苏凌仍旧故作迷茫,直愣愣的站在那里。颇为显眼。
小何公公瞅了他一眼,刚想发作训斥,忽的认出了,这位站着大喇喇的主是那个故人苏凌。
饶是熟人好办事,也是这小何公公机灵。
他倒也故作不知,展了圣旨朗声念道:“大晋六百余年,大动干戈之事,从未有之,今沈济舟者大逆不道,悍然兴兵,罔顾朕器重之心,深负朕望也!幸有丞相,不辞辛苦,兴王师而讨之,朕心甚慰。当赐天子剑,王师必将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朕夙兴夜盼,望丞相早日得胜还朝,复我大晋山河,解百姓倒悬之苦也!钦此!”
萧元彻恭敬的接过圣旨,朗声道:“臣萧元彻定竭尽全力,兴王师,讨逆贼!”
宣旨罢,小何公公这才朝着萧元彻恭敬的拱手,一脸笑颜道:“萧丞相,方才有旨意在身,所以才严肃一些,丞相勿怪啊!”
萧元彻忙摆手笑道:“何公公哪里话来,天子那里,还需何公公多多关照才是!”
小何公公会意一笑道:“丞相哪里话来,这是杂家分内之事!”
随即小何公公又低声道:“原本天子当亲至,只是最近天子龙体微恙,实在是有心无力,只得由杂家来传旨了”
萧元彻心里冷笑,龙体微恙?真病还是装病?
两人对视一眼,相视一笑,皆心照不宣。
小何公公这才拱手告辞。
插曲过后。
萧元彻再次走向点将台,威严的扫视了校军场一周,忽的一按天子剑剑鞘。
锵朗朗一声,天子剑出鞘。
萧元彻执剑向天,大喊一声道:“大军开拔——!”
龙台,禁宫大内。
惜暖阁。
晋帝刘端自龙煌殿倒塌后,便经常在此殿阁之中。
即使是龙煌殿修复之后,他也不怎么去。
这惜暖阁,位于禁宫西侧深处,幽深寂静,无人打扰。
刘端手捧一本书,虽然看起来像读书的样子,但眼神却并不在书上,只是怔怔的看着前方的石板地面出神。
惜暖阁殿门前,缓缓走来一人。
走的近了,才看清楚,正是方才去校军场宣旨的小何公公。
刘端这才收回思绪,看到小何公公走进来,这才朝他招招手。
小何公公,一低头,恭恭敬敬的走过来道:“见过圣上。”
刘端点点头,沉声道:“何映啊,你进宫几年了。”
小何公公小心翼翼答道:“回圣上的话,奴才进宫五年了。”
刘端神情流转道:“五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是要凭你自己,如何也做不到如今这个地步吧。”
小何公公闻言,双腿一软,跪伏在地,叩头不止道:“奴才明白,这都是圣上抬举奴才,奴才也想时刻替圣上分忧,万死不辞!”
刘端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伸手将他搀了起来,似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如今能到这个地步,虽说是朕抬举你,但也是你机灵懂事,办事勤谨。”
小何公公忙恭声道:“奴才谢圣上夸奖。”
刘端不动声色道:“如今,朕有一事,需要你去办,你可愿意?”
小何公公一脸的诚惶诚恐道:“圣上吩咐,何映万死不辞!”
刘端摆摆手道:“也没有那么严重,朕书案上那个小竹筒你看到了吧?”
小何公公忙朝龙案看去,却见龙案上正放着一个四寸长短的细竹筒。
小何公公只看了一眼,便低头道:“奴才,看到了。”
“你拿着,今夜子时,还回惜暖阁来,到时会有一只赤红色小鸟在殿前停留,你将这竹筒绑在它的腿上便好!”刘端不紧不慢,一脸的风轻云淡道。
小何公公忙点头应下。
刘端这才摆摆手道:“行了,朕乏了,你去吧”
小何公公这才行了礼,转身欲走。
“何映啊”刘端忽的出言。
小何公公赶紧停步,转身道:“奴才在圣上还有什么吩咐”
“也没什么,明日换身中常侍的宫服来见朕吧!”
小何公公闻言,浑身颤抖,面色激动,忽的跪在地上,不断叩头道:“奴才谢圣上隆恩!”
刘端摆摆手,低声道:“去吧哦对了,走的时候把暖阁的窗户给我关严了”
他叹了口气,似自言自语道:“起风了朕还真的有些冷了”
小何公公低头,小心翼翼的将惜暖阁的窗户都关了,这才缓缓的退了出去。
来到暖阁门前,他用眼神余光朝暖阁内看去。
却觉得晋帝刘端整个人笼在暖阁的暗处,连身影都有些看得不太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