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历崇安四年春,大晋丞相萧元彻奉天子诏令,起大军八万,号称十万,征伐大将军,渤海侯沈济舟,驰援灞津渡。
除了五万留守京都龙台和军事重心的灞城军力之外,八万大军,已经是萧元彻几乎能调动最大军力。
龙台城外,龙台大山余脉,山路和山谷之间,尽是萧元彻大军招展的旗幡,黑底镶红旗,颜色鲜明。
骑兵在前,步兵在后。浩浩荡荡,连绵不绝。
大军后方的一辆马车上,时不时的传来低低的咳嗽之声,虽然尽量的压低了音量,却仍可以听的清楚。
郭白衣自大军进山之后,便受不了颠簸,开始不断的咳嗽起来,他本就身体不好,加上大军一路急行,更是觉得艰难辛苦。
郭白衣一人占了马车车轿的一边,斜倚在车内,脸色苍白,还透着一股因气喘而显得不正常的淡红。一边抚着前心,一边用手绢遮着自己的口鼻。
气喘吁吁,咳嗽不止。
看起来的确极为艰难。
他对面坐着两人,正是苏凌和萧仓舒。
苏凌乃是萧元彻阵营中除了郭白衣之外的第二谋士,自然要与郭白衣一路同行,也好商量策划。
而四公子萧仓舒跟他们同坐一辆马车,却是萧元彻的安排。只说让仓舒跟着这两位大谋好好的历练学习一番。
偏一个是仓舒的开蒙师父,一个又颇与仓舒交好,自然没有什么意见。
而萧元彻作为统帅,自然在后面更大的另一辆车上。
苏凌十分担忧的看了看郭白衣,叹了口气道:“白衣大哥,你这身子却是越来越不好了啊,让我给你诊诊脉,看看症结在哪里,待此番战事结束,去我不好堂,我给你好好调治调治。”
郭白衣忙摆手笑道:“诊脉作甚,我这身体的毛病我却是清楚的,若是吃几副药便好,却是难的,可若说时日无多,也有些过头了,所以还有几年光景好活,如今我们与沈济舟正式开战,还是不要以我为念,多考虑战事为好!”
说到这里,却还是未忍住再次剧烈的咳了起来。
萧仓舒满眼心疼,站起来走过去替郭白衣轻轻的捶着后背。
郭白衣忙摆手道:“仓舒公子,公子身份尊贵,这可使不得”
萧仓舒满脸挚诚,执意如此道:“师父哪里话来,仓舒就是身份再如何尊贵,您也是我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是我该做的,再说了,师父可不能有事,咱们还指望着师父为战事出谋划策呢”
郭白衣见仓舒挚诚,心中十分欣慰,长叹道:“主公四位公子,各有所长,可是我却独喜仓舒,在仓舒身上,白衣看到了仁者之风啊!仓舒儿啊,快快长大,趁你师父还能动,也好多帮衬帮衬你啊!”
说着向苏凌看去,却见苏凌也是眼神奕奕,一脸欣赏的看着萧仓舒。
萧仓舒眼眶微红,颤声道:“师父,您的身体定然会好起来的,仓舒不想以后如何,只希望您能长命百岁,永远守着仓舒!”
郭白衣淡淡笑着,满脸宠爱道:“瞧瞧,到底还是个未长大的孩子!”
他似有深意的瞥了一眼苏凌,似有深意的淡笑着对萧仓舒又道:“反正离着灞津渡还有两日的路程,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考教考教你吧!”
萧仓舒闻言,神情一肃,恭声道:“师父请讲”
郭白衣这才沉声道:“今我军起兵八万,对外号称十万众,而沈济舟起兵号称三十万,便是夸张了些,但我料十五万到十八万之众还是有的。以你观之,八万对十八万,我军可有胜算么?”
萧仓舒闻言,眉头一蹙,沉思起来。
可是随着他想的越发深入,却越是迷茫,终究是没个确实的答案。
他也不隐瞒,朝郭白衣一拱手道:“师父,仓舒实在不敢确定啊,若抛开军兵数量不谈,单论其他的,我觉得沈济舟也不一定在我父亲之下,父亲虽然纵横天下这几十年,经验阅历天下几无匹敌,可是沈济舟发迹更早,更兼有四世三公之名,岂是仓舒倒觉得,他们两人论大局观,战机把控,战略眼光,可以说棋逢对手啊。”
萧仓舒顿了顿又道:“而且,所谓战争,在绝对强大的兵力面前,其他所有的因素都可以抛开不谈!所以,仓舒斗胆,觉着此次父亲几无胜算也。”
郭白衣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偷眼看苏凌,却见他撇了撇嘴,似乎不怎么在意。
干脆自己再加把火。
郭白衣遂点了点头道:“仓舒所言亦为我心中所想啊。”
萧仓舒闻言,身躯一震道:“难道师父也觉得,我军此去无胜算?”
郭白衣叹了口气道:“若说全无胜算,那也不至于,以我观之,胜算不足三成。”
一旁的苏凌再也忍不住了,嘁了一声,这才道:“行了,别一会儿瞅我一眼,你说是考教仓舒,其实是考我罢”
他这一说话,郭白衣和萧仓舒皆笑了起来。
苏凌拉了仓舒坐下,这才笑道:“别听他瞎咧咧,听你哥我说,这一仗,关系着丞相能否定鼎大晋北方疆土,当然若是丞相败了,定鼎北方的可就是他沈济舟了,到时候丞相莫说据守灞城或龙台了,怕是天下都无立锥之地了”
郭白衣和萧仓舒虽然脸色不好看,但也知道苏凌说的是实情,皆默然不语。
苏凌方又道:“可是若沈济舟来犯,丞相不给他硬钢,总是能支撑个一年左右,到时实力比之现在当更强,可是丞相为何会选择迎战?仓舒你想过没有?”
萧仓舒闻言,思虑良久方道:“还请苏哥哥教我!”
苏凌点点头道:“仓舒啊,你虽然天资聪悟,可是在军事战争上,确实短练啊,丞相让你此次随军,确实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