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姜溪又和暗一下了几局棋,约莫到了酉时,他便起身,去沐浴换衣了。
因为是要去赴私人的宴会,故而姜溪便脱下了身上的官袍,换了一身浅色的衣袍,长发也只是随意地挽了一个簪,又插了一支白玉簪,看着简单随性至极。
他的嘴角微翘,眉眼弯弯,完全没了平日里的肃然和严谨,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不少岁,加上他本来就长得清秀,生活也十分规律,便越发显得年轻,倒像是刚过而立之年一般。
暗一见了,也禁不住多看了几眼,眼里闪过了几分惊艳。
姜溪自己并未察觉到有何不同,他站在门外看了看天色,然后重新走至软塌坐下,又拿起一块糕点吃了起来,边吃边对暗一说道:“你也坐下吧,先用些糕点垫垫肚子,虽说是宴会,但这宴会上,倒是饮酒居多,吃得,甚少。”
“好。”看他吃得享受,暗一便也坐了下来,拿起了一块糕点吃了起来。
一时之间,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埋头吃了起来。
入了秋,日头便越来越短起来,酉时刚过半,天色便已然开始暗了下来,不过扬州城的夜晚,仍旧是十分热闹的。
一入了夜,扬州城内街头巷尾便会点起街灯,寺庙内的高塔之上,亦会亮起长明灯,使得整座城市亮堂堂的,街上仍有小贩叫卖,只是所卖之物略有不同,其他倒与白日并无二样。
到了戌时,姜溪便带着暗一出了驿馆,前往杨柳街。杨柳街乃是扬州城有名的烟花柳巷,而里头,又以‘杨柳阁’最为出名和热闹。
‘杨柳阁’其实是一间舞坊,只是里头亦有涉及一些皮肉交易,但都是需要姑娘们自愿的,若是她们不愿,客人亦不能强求,倒也算是独树一帜。
姜溪是第一次走进烟花柳巷,一踏入里头,他便一改平日里的沉稳,显得有几分拘谨起来,紧紧抿着唇,他目不斜视地走着,也不去理会上前来要与他搭讪的姑娘,一路径直地朝着最里头的‘杨柳阁’走去。
暗一手里的剑不离身,这么抱着剑走在姜溪身侧,又板着脸,神色肃然,倒是没有一个姑娘敢上前去搭讪。
姜溪和暗一一路走至杨柳阁前,唐庄等人早已在那里候着了,他们一见姜溪,忙上前问候道:“姜大人。”
姜溪对他们一一点了头,又道:“各位久等了。”
唐庄忙摆手笑道:“哪里哪里,我等也是刚到,大人请进,我已经让人备了上好饭菜,就等您入席了。”
微微颔首,姜溪便抬脚,进了门。
瞧着里头安安静静的,姑娘们站成了一排,也没有其他的客人,姜溪便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唐庄,问道:“今日为何没有其他客人?”
唐庄笑了笑,忙应答道:“下官包下了这里。其实,下官本是想在‘海韵楼’设宴为大人践行的,只是‘海韵楼’前几日便已经被盐帮包了,而这扬州城里,论宴席,算的上定好的只有两家,一是‘海韵楼’,第二便是‘杨柳阁’了,故而下官只好将宴席设在了‘杨柳阁’。”
稍稍停顿了片刻,他又接着解释道:“‘杨柳阁’以歌舞扬名天下,自是有许多慕名而来的客人,夜间生意甚好,倘若不包场,一旦有客人饮了酒,只怕会失了仪,闹出声响来吵着大人。”
姜溪闻言,嗯了一声,随即又重新迈开了步子,朝着楼上走去。
暗一紧跟其后,形影不离的。
上到二楼后,唐庄又在前头引入,他推开了一间包房,对姜溪说道:“大人请上座。”
姜溪点点头,依言坐下,之后,其他的几人也依次入座。
这次的夜宴,虽然是唐庄做东,但来的,却不只唐庄一人,还有其他的下属官员也来了,亦有两名乡绅,统统落座之后,倒是把圆桌坐满了。
安静地坐了一会,瞧着大家都是一派拘谨的模样,唐庄便率先端起酒杯敬了姜溪,姜溪含笑应下,又仰起头一口把酒饮尽,桌上的其他人见姜溪确实没有端着钦差的架子,便也渐渐放开了,话匣子打开,气氛也开始热闹了起来。
夜宴过半,酒过半酣,不少人都有了醉态,其中一名乡绅显然是醉了,他醉醺醺地说道:“姜大人,既然来了这‘杨柳阁’怎能不叫姑娘上来助兴呢,我这便去叫上几个姑娘上来,她们的歌舞啊,乃是一绝,尤其是她们那跳舞时的身段啊,嘿嘿,当真是人间绝色,若是大人见了,定也会为其着迷,流连忘返的……”说话间,他已经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就要出了包间去喊姑娘。
见状,众人的脸色微变,纷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又小心翼翼地看向坐在主位的姜溪,不敢出一点声响。
此时,唐庄虽然也有几分醉意,但到底是没有醉到分不清轻重的地步,他忙给一旁的两人丢了一个眼神过去,示意他们拦下那乡绅,又转过头对姜溪解释道:“他这是喝醉了,并非是无意冒犯大人的。”
“我知晓。”
摆了摆手,又看了一眼那乡绅,姜溪的神情十分平淡,他缓缓放下酒杯,然后又环视了一圈其他人,片刻后,淡淡问道:“我在京城时,也曾经听过‘杨柳阁’的名字,听闻这里的姑娘个个都能歌善舞,又能吟诗作画,是难能的才艺双绝,今日既是有幸承了唐大人的邀请来了这‘杨柳阁’,观赏一番,倒也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