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蓝硬撑着站在阎清霄面前,虽然已经过了很多年,但是还能很清晰的想起她得知阎清鸿永远都不会醒来的那一刻。
那一刻,愧疚将她淹没,永远不让任何人浮出水面的海瞬间涌来,血粼粼的伤疤好像还在眼前,一切历历在目,她没办法做到退让半步。
她知道阎清霄生气了,男人阴沉着脸盯着她,她以为自己能够顶住那样的压力,然而被盯了两秒钟就有些发毛。
他从没有这样看过自己,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毫不留情。
阎清霄倒好像终于冷静下来,冷冷看了对面的人一会儿:“阎清鸿,我说过,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但是有些东西,我永远都不会让给你,你现在马上给我滚出去!”
娄蓝被他那种口气吓到了,死死抓着阎清鸿的手哆嗦了一下:“清霄?你讲讲道理,他现在哪有什么地方可以去,是我让他来的,也是我让他住下的。”
“这是我的家,我说了算!”
娄蓝愣住了。
“我说了,马上滚出去,听不见么?”
被从温暖的春天一下子扔到极寒冰雪中的感觉,一下子就彻骨冰凉,清醒过来。
差点都忘记了,这是他的房子,阎清霄的豪宅。她脚下的一切都是他的,甚至连身上的毛毯都是他的。
她才和他领了证而已,搬到这样漂亮的地方才住了没多久,就可耻的飘飘然起来,她刚刚以主人自居,就听到让她绝望心死的声音,那才是她心里真正的恶鬼。
那个恶鬼的名字,是自卑。
她曾经一不留神就被他的温柔勾引的忘记所有立场,也曾经被他狠狠的拒绝无视,如今被他吼一句,似乎也不算什么。只是突然有点想笑,她一个伤害过阎家的人,虽然吃穿住行不依赖他,可公司是他的,资源是他的,后台也是他。被一个人用心捧着,难免会认不清自己的位置,敢在他的房子里招待其他人,居然还敢和他对峙,不满的发脾气甚至吼他。
她是哪里来的立场和勇气啊?
只好送阎清鸿出去,陪他顺着长长的甬道往外走,两个人都不说话。娄蓝有点浑身脱力的感觉,跟在阎清鸿身后,感觉自己身上的温度很高,可能是因为她还在发热的缘故。
她不明白,阎清鸿是男人的亲弟弟,也是他那么用心疼爱的人,可是为什么,他对阎清鸿的到来这样的反感?他不是一直和自己一样期待着清鸿清醒过来,可以幸福快乐的生活吗?
何止一个晚上,娄蓝躺在阎清霄的怀里,对男人絮絮诉说自己的感激之情,阎清鸿能醒过来对她来说就像是一个美梦,想到都会笑,像是过了一辈子才终于实现了的终极愿望,她一想到这件事,就忍不住会哭哭笑笑。
她从未为阎清鸿做过任何事,随随便便就毁了他的一生,甚至上辈子连看他最后一眼都做不到,那么凄惨窝囊的死掉了。
人再重生一辈子,看来想要像少年人那样满怀憧憬和勇气的生活还是很有难度的。她经历的太多了,所以心态也变得老了,曾经不停地失去让她患得患失,总是觉得如今的幸福并不真实。
她何德何能呢,能有这样的运气,像是伸伸手就得到了期冀的一切。
阎清霄渐渐的不耐烦听她说这些,她的眼泪让他心烦。因为她对阎清鸿表现的太过在意,甚至有关阎清鸿的事情会同样反复的说上许多遍,换成廖语晴这样一直挂心儿子的母亲或者愿意听,但对阎清霄而言,他当然不再愿意听。
他同样的,好像也很抗拒去想这件事。
毕竟这是他的伤痛之一。对于男人来说,好像走过去了就都过去了,而娄蓝忘记这一点,偶尔会絮絮叨叨地沉浸在悲痛里,以为她身边的男人有力量同她分担,直到他这一次爆发说出伤人的话,她才惊醒过来。
“清鸿,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害你为难了?”
叫来的计程车开过来了,远远的冲他们鸣了一声笛,娄蓝垂着头,不用看也知道自己脸色暗淡,灰溜溜的不知道多么狼狈。
“不是的,你不要乱想。”这回反而换成阎清鸿安慰她:“蓝蓝,你觉得我哥真的很爱你么?”
娄蓝忐忑不安:“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连起码的尊重你都没有做到吧?”
“不是的……”
“你不是和他结婚了么,那么那儿也是你的家,怎么要他决定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