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宫中的居所,我从背包里掏出一包东西放在他面前,打开给他看。他疑惑地盯着我:“针?”
我点头:“是针,不过不是一般的针。”
他戴上老花眼镜,用指尖挑起一枚针,放到蜡烛下仔细观察:“确实不一般,没有针眼。”
我拣起一枚,放进嘴里嚼。他大惊失色,掰住我的脸想要我吐出。我哈哈大笑,再捡一枚递到他嘴边:“你也吃一枚,味道还不错。”
他低头看这枚针,犹豫着伸舌从我手指上卷入口中,小心地品一下,抬眼看向我:“是糖?”
“嗯。”这是我在食堂里请大师傅花了一天时间做出来的针形巧克力,外形异常逼真。大师傅手艺真心不错,试制了好几次才成功,他还以为是我做给小什的零食。也幸好过来时是冬天,到这个时候天气也还不热,所以一直能保持针的形状。这针形巧克力在虫洞中也受过辐射,但只吃这么一点点,尚在身体能承受的范围内。
我正色道:“罗什,娶妻一事,已是你此生最大的污点,何况纳妾。外人并不知你我四十年的情感还有你的舍戒缘由,也不知这些送来的妾室其实已基本遣散。那些底层僧人,会以你为榜样,为自己的色欲找借口。你自身的声誉事小,可是此时的佛法在中原大地上并无根基,佛门的声誉会因你而受损。所以,你需要用一些手段,证明你有神力,唯有你才可娶妻。”
他看了看面前逼真的针,抬眼问我:“这是否也在罗什的记载中出现过?否则,你怎会预先准备这些假针?”
我笑着点头,他还是那么敏锐。将《晋书》里那段背出:“诸僧多效之。什乃聚针盈钵,引诸僧谓之曰:‘若能见效食此者,乃可畜室耳’。因举匕进针,与常食不别。诸僧愧服,乃止。”
拉着他的手到床边坐下,温柔地说:“罗什,明日姚兴就会来问你如何处置这两名僧人,你需要在众人面前做这场戏。”
他却摇头:“神通变化并非究竟佛理。世人无从分辨神通真伪,一味追求神通是因心中无明,贪欲未净。故而佛法不讲神通,不以幻术惑人,佛陀在世时便不准弟子显露神通。《长阿含经》中说,佛言:‘我以是故,不敕诸比丘现神变化,但教弟子于空闲处静默思道。’”他顿了顿,长叹一口气,“我若是如此做,岂不是妄语?”
我有些急了:“罗什,你就算娶妻也一样受人尊敬,是因为你高洁的品性与自身的学识。那些狎妓的僧人有什么功德?凭什么让人相信他们是真正不为物转的修行人?”
见他垂头一直沉默不语,我知道他仍心存内疚,握住他的手说道:“佛法也讲方便权宜。想想你译经的使命。你要译经,要带领三千弟子,你的尊严一定要维持。主意是我想出来的,这妄语罪就由我来担。答应我,好么?”
他抬头,视线扫过那包假针,凝重地点点头,紧紧回握住我的手:“艾晴,该有的因果业力罗什自会偿还,不该由你来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