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示弱与安排(1 / 2)

当夏尔跟在玛丽的后面,走回到餐厅当中时,他发现自己的爷爷和妹妹都在那里。

他心中顿时暗中松了口气。

“爷爷,我过来了。”带着一种略微拘谨的严肃表情,他朝特雷维尔侯爵欠了欠身,“您最近还好吗?”

“问什么啊?我好得很!别磨蹭了,你今天还没吃饭吧?赶紧坐过来吃点……”特雷维尔侯爵虽然看似是在呵斥夏尔,但是语气中的兴奋却怎么也掩藏不住,“怎么?这不是你的家吗?搞得好像是来拜访的客人一样……”

“哦……好的!”夏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舒展了一下身体,坐到了自己常坐的那个座位上。

“你今天过来,夏洛特知道没有?”特雷维尔侯爵拿起了酒杯。

“为了免得她久等,我让人通知了她的。”夏尔一边回答一边拿起酒瓶,给自己也倒上了一杯酒。

“知会了就好!我还怕你还是像未婚的时候那样做事一点都不经心呢!”老侯爵也松了口气,然后对夏尔做了一个干杯手势,喝下了一口酒。“你现在是新婚,要尽量呆在妻子旁边,就算有事要夜不归宿,也一定要提前知会她,免得她担心。记得,一定要多关心夏洛特,只有这样,你和夏洛特才能过好最初的新婚生活……”

老人絮絮叨叨的话,让夏尔心里颇为感动。“好的,我都知道的,谢谢您的提醒,爷爷。”

“叮!”

就在此时,突然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夏尔条件反射一样地看了过去,然后发现这是芙兰正在闷声不响地喝着汤。银勺撞击到磁盘上所发出的声响。

她脸色十分苍白,眉头也微微皱着,眼里只顾看着面前的汤。动作又僵硬又重,显然是在借此来发泄心中不不忿。

夏尔心中一痛。很快就别过了视线。

妹妹如此消瘦的样子看得他有些心疼,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时,他突然觉得不仅是妹妹,就连爷爷的态度也有些奇怪——虽然是满面笑容,但是神色总是显得有些不自然的僵硬,鬓角也有青筋露出,好像刚刚发过脾气一样。

难道,刚才他们吵过架吗?

夏尔心中闪过了这样一个念头。

然后。他再度扫视了餐厅一圈,感觉曾经在二十多年当中呆过不知道次的餐厅,此时却有一种奇怪的陌生感。

一向关系非常好的爷爷和妹妹,究竟在为什么争吵,就算不用深究也能明白吧。

和和睦睦的一家人,却变成了如今这样……实在是让人有些无奈。

“夏尔,现在在外交部的活干得怎么样了?”特雷维尔侯爵有些担心地看着夏尔,“如果说政府里面的人都是老滑头的话,外交部里的那些人就都是滑头中的滑头,你可以当心啊!他们任谁都自负得不行。能不皱眉头地说一万句好话,然后背地里等着捅你的刀子!你在那儿绝不要听信任何人的花言巧语,否则你就麻烦了。你会发现自己什么事情都做不成!你要是想在那里干出一番事业来,就得学会把他们的每一句话都当成耳旁风,只管干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也许是塔列朗在帝国时代给这位老人留下的印象实在太过于深刻的缘故,特雷维尔侯爵对外交界抱持着一种根深蒂固的怀疑和不信任的情绪,总觉得这些人都是一帮心怀叵测的阴谋家——当然,这种看法其实也不无道理。

“我会的,爷爷。难道到了现在,您还要担心我不会待人接物吗?”

夏尔一边笑着回答,一边用刀叉开始清理仆人刚刚端上来的餐点。然后以一种模糊不清的语调继续说了下去,“图尔戈侯爵对我害怕极了。生怕我侵他的权,所以一个劲儿地跟我说有多看重我……当然。他的这些花言巧语对我一点用都没有,我明确地跟他说了,我从英国回来之后,就会要参与到实际工作当中,而不是坐在他旁边当个只看文件的摆设。”

“哦!干得好!就是要这样!”老侯爵轻轻地敲了敲桌子,“那他打算用什么东西来满足你呢?”

“为了避免伤他的心,我现在只跟他要了东方事务——不管是近东的还是远东的。欧洲事务现在仍旧由他照管——我只旁观学习……”夏尔一字一顿地回答,“部长对我的这个要求并不感到冒犯,他很快就同意了我的看法。”

老人微微抬起了头来,满面惊奇地看着孙子。

“妙啊!他居然答应了?太好了!”老人又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哈哈……他一定觉得自己还算走运吧?哈哈哈哈……”

在路易-波拿巴被夏尔和特雷维尔元帅等人说动,决心寻找机会在黑海沿岸同俄国打一仗的今天,近东很快就将成为法国外交事业的中心之一,甚至欧洲事务都将黯然失色。到了那个时候,负责这方面的事务,显然也将会成为整个法国外交政策的主导者。不知道内情的图尔戈侯爵以为夏尔谦让,实际上在他不经意之间夏尔已经将他最有可能创下大事业的地方给抢走了——至于远东事务,特雷维尔侯爵侯爵对此也同样不感兴趣,觉得孙子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故意加进去的添头而已。

“既然这样的话,夏尔,那我就放心了。”片刻之后,老侯爵终于从喜悦当中恢复了过来,“你总算把最重要的东西揽在了手里!不过……其实也理应如此嘛,难道现在还有谁比你更加能够堪当如此重任吗?要是换了旁人来负责,我到时候还不太放心呐……”

因为有旁人在场,所以老侯爵不再说得更加明确了——哪怕芙兰是自家人、而且玛丽也十分能够信任,特雷维尔侯爵仍旧字斟句酌,以免泄露最重要的机密——但是他内心当中的喜悦已经暴露无遗。

这份喜悦,终于将他刚才心中的阴霾冲淡一空。

“那好。那你就先去享受一个愉快的英国之旅吧,旁人新婚之后都是带着新娘出去旅行,而你呢?被那么多公事栓在了国内!你也该好好休息下了……”因为心情不错。所以老侯爵的语气也十分情况,“呵。我倒是担心,女王恐怕到时候会不高兴呐,因为你和夏洛特那么出众,结果抢了她女儿的风头!”

“这个嘛……”夏尔也配合他开起了玩笑,“到时候我会和夏洛特尽量表现得低调一些的,以免引起她的不满。”

“哈哈!”老人大笑了起来,“嫁给一个无趣的普鲁士人,这位公主以后可有得受了!”

在历史上看。这位公主确实不大走运。

她的丈夫腓特烈虽然和她感情很不错,但是却因为父亲威廉寿命太长,一直只能当太子,无法掌握最高权力。等到威廉死去的时候,腓特烈却也突然陷入到了暴病当中,只当了88天皇帝就因为癌症而去世了。

而她的大儿子、继承了皇位的威廉二世,却是一个残疾,天生左臂萎缩。等到长大了之后,他成了不折不扣的叛逆青年,几乎每一件事都和母亲唱反调。最后还发动了针对协约国世界大战,几乎将整个英帝国给拉下了马来。

当然,在这个历史线上。也许一切都会有所不同吧……

“对了,说起这个,夏尔,见到女王之后,你当然要礼貌,但是可别表现得卑躬屈膝啊……”正当夏尔还在遐想的时候,老侯爵继续开口了,“我们家的人,难道比女王又差在哪里吗?当年她的先祖不也一样和我们的祖先一样在德意志战场上厮杀?乔治二世还差点被我们先祖的部下打死呢!只是因为走了大运。这群汉诺威人才能占据英国的宝座,没什么值得害怕的。如果女王跟你摆架子,你尽不要在乎!”

维多利亚女王出身汉诺威王室。先祖是汉诺威选帝侯。因为汉诺威选帝侯奥古斯都和英国国王詹姆士一世的外孙女索菲亚结婚,所以在斯图亚特王室的安妮女王无嗣驾崩之后,依靠这层姻亲关系继承了英国王位,帝号为乔治一世。

而他的儿子乔治在1727年继承了王位,称乔治二世,这位国王酷爱军事,同法国打了许多年的仗,1743年,在奥地利王位继承战争中的代廷根战役中指挥与法国作战,在失去战马的情况下,他甚至步行挥剑指挥战斗,最终以很少的代价赢得了战斗。】

“我也确实不害怕他们。”夏尔点了点头,“实际上,比起女王来,我觉得亲王倒是更加值得注意一些。”

这位亲王,自然就是指王夫阿尔伯特-冯-萨克森-科堡-哥达了。

“亲王?”老侯爵皱了皱眉头,“那个人确实也算个人物,我听说女王很多事情都听他的意见,政府也对他十分尊重。既然能够得到如此的尊重,那么他应该不是一个倨傲无礼的人,你尽可以和他好好谈谈事情……如果可以的话,同他结下些交情来,这对我们倒是有不少好处。”

“我会想办法同他打好交道——这个任务虽然有些艰巨,但是并非无法可想。”夏尔再度点了点头,“虽然女王在现行体制下并非说一不二,但是如果能够得到他们夫妇的好感的话,我想——英国政府也会更加合作一些。”

祖孙两个一边讨论,一边就餐,时光好像倒转到了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