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笙啊安笙,你到底爱她有多深?
你的心,还能被伤到何种地步?
“你的心就是黑的,你让我怎么还你清白?好好看看吧!”宋汐一点不为所动,伸手将案上一卷资料掷与他脚下,目光沉痛而鄙夷。
为什么,这个人做了这样的事情,还能理直气壮地让她还他清白?
安笙,为什么,你总能一次次地挑战我的底线呢?
如果你想试试对你的感情有多深,那么,对不起,已经快到我所能承受的极限了。
如果你是以折磨我为乐的话,我尚能勉强忍受,可你伤害了我的亲人,我便不能再放任你留在我的身边。
安笙缓缓地拾起脚边的物件,展开来看了。
越看越僵硬,越看越心惊。
不是惊讶于他被人揪住了把柄,而是,惊讶于他为了陷害他,竟然算计到这个地步。
他猛地看向融融,目光犹如尖刺,狠狠地刺向他的敌人,忽的,上前两步,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你真是个魔鬼。”
他才多大,就能心机深沉,心狠手辣到这个地步。
长大了,那还了得。
这要是他的儿子,他生了他出来,必要亲手将他掐死。
融融吃痛,却在宋汐看不见的地方,仰起脸来对他绽开一个笑容,一个宛若地狱的,耀武扬威的笑容,启唇,无声道:你输了!
安笙还来不及做点什么,宋汐已然飞跃下来,从他手中夺过融融,防备地看着他,语气甚至带了些许敌意,“你干什么?”
他被她推得一个踉跄,一叠纸脱离手掌,洒落一地。
呵,她被猪油蒙了眼,她的心,已经完全偏向这小畜生了!
安笙凄然一笑,上前一步,逼近道:“你怕什么,这小畜生这么能算计,我怎么能害得了他呢?”
宋汐听不得他这么说自己的儿子,厉声指责道:“你为了报复我,你故意接近淳儿,甚至将他带出宫去任人欺凌。怪不得他行为异常,郁结于心,原是你在背后捣的鬼。可怜他心性单纯,识不清你狼子野心,竟真心将你视作朋友,到头来差点被你害了性命。安笙,我知道你恨我,见不得我好过,可我不能容忍你伤害我的亲人。之前是淳儿,现在是尧儿,当着我的面,你还想对融融下手,再然后呢,你还恨着宸宸,是不是要将我身边的人赶尽杀绝,让我悔恨终身,你才满意啊!”
早在安笙来之前,融融就已经交代一切:安笙暗地里接近厉淳,借友谊之名,行伤害之事。
时间仓促,她无法详查,就去问了厉淳。
只问了一句:你认识安笙吗?
因为早有准备,看着他躲闪的眼神,宋汐便明白了一切。
淳儿,是最不会撒谎的,当她有心算计,绝逃不过她的法眼。
她再找到伺候他的侍女,侍女道,好几次听他在花园里与人讲话,经常莫名其妙失踪等,更加印证了她的猜测。
安笙,果然背着她干了不少“好事”。
她这话说的真是诛心,安笙看着她的眼神,忽然就明白了,自己再怎么辩解,也是徒劳的了,只能坚忍地咽下冤抑和痛苦。
安笙定定地看了她许久,仿佛才认识她似的,半响,用一种比哭还难听的语气说道:“宋汐,这么多年的感情,原来你一点也不了解我。”
这份的资料早已被动了手脚,当初手下留情的三个小混混,不知收了这小畜生什么好处,皆反过来诬陷他。说是受他致使,意图对厉淳行不轨之事。
找人**厉淳,这是一件多么令人发指的事啊!
他救厉淳之事,却只字不提,便是日后她晓得了,也抹不去他害人之心。
有一就有二,他后来再“陷害”他,也就顺理成章了。
纵使无意,在她眼中,也成了有心。
宋汐却道:“我是不了解你,早知道你是这样子的人,我绝不会和你在一起。”她顿了一顿,厌倦地开口,“安笙,我累了,我们分手吧!你从哪里来,就从哪里去,从此以后,不要再见了。”
安笙一怔,眼睛里有水光闪过,双肩也一抖一抖的,宋汐一度以为他会哭泣,可是是那眼泪却始终倔强地不肯落下。出乎意料地,他抖着肩膀放肆大笑,仿佛唯有如此,才能抑制住心里的悲伤。
宋汐的心也跟着一痛,嘴唇蠕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更明白,当断则断,反受其乱。
就这样吧,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他一连说了几个“好”字,忽的,止住笑,眼中溢满悲痛,却带着一摸天生的孤傲,这是他最后的尊严,语气却愤恨入骨了,“宋汐,你会后悔的。”
这是警告,还是示威?
他风一般地掠走了,宋汐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直看得眼睛涩了,才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融融,去看看尧儿吧!”
融融见她脸色不对,像是强行压抑着什么,才知道她心里并不如表面那般的干脆,敛了一下眉目,乖巧道:“好!”
……
尧儿正坐在床上发呆,见融融进来,眼神闪了闪。
融融沉重地走到他身旁坐下,尧儿平素那么多话,却难得与他相顾无言。
最终,还是融融打破了沉寂,语气复杂,“那个时候,我没想到,你会帮我。”
尧儿沉默片刻,偏过头,低声道:“不然呢,我跟他又不熟。”
那种时候,他只能二选其一。
虽然见识了他冷酷的一面,但他还是选择站在他的阵营。
为的什么,大抵是还存有一份希望吧!
“不管怎么样,谢谢你,不然,被赶出家门的就是我了。”
尧儿见他一脸平静,心中一涩,终究忍不住,艰难道:“那个时候,你——”
融融截断道:“我不会浮水,跳下去,也于事无补。最终,是张德将你救下来的,因池水污浊,视物不清,耽搁的时间久了,差点让你丢了性命,是我考虑不周。幸而母亲赶到,将你救活了,我,很庆幸……”说话间,他轻轻地捧起他的手,放在胸前,眼神软软的,柔柔,充满了歉疚和难过,“对不起。”
尧儿第一次见他这样的眼神,真真切切,眼睛一下子湿润了,“我还以为,以为……”
以为你不想救我……
只要一想到这个,他的心,就痛的不行。
从小到大,除了父母亲,他第一个这么在意一个人。
当母亲说他们是亲兄弟时,天知道,他有多高兴。
他小心翼翼地接近他,讨好他,明知他不喜欢自己,还厚脸皮地往前凑。
他甚至昧着良心帮他害人。
他不是石头,一片真心被人如此糟践,他也会心疼的。
幸好,幸好……
见他泪流满面,融融心中一软,抬起手,粗糙地给他摸了一把眼泪,有些无奈道:“明明你才是哥哥,为什么那么爱哭啊!”
尧儿哭的更厉害了,融融不得已捂住他的嘴巴,板着脸道:“你再哭要把娘亲引来了。”
尧儿这才止住了,却还是一抽一抽地,眼泪巴巴地说道:“那你之前说的,只要我帮你办成了事,你以后就拿我当兄弟看,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话,还做不作数。”
融融淡淡道:“作数的。”
尧儿紧张地抓住他的袖子,“那这事儿,算办成了吗?”
融融抬目看向他,那眼神,怎么说呢,虽说还是清淡,却含了一丝温情在里面。很熟悉,对了,融融只有看娘亲时才有这种眼神,一种看亲人的眼神。
然后,他便听融融说道:“即便没办成,你也是我的兄弟。只要你不挑战我的底线,日后,我自会护你一二的。”
过去,融融对他说过很多话,却大多是敷衍。远不如这一句有分量,他可以从那双黝黑魔魅的眼睛里看到明明白白的认真,这是他给下的承诺。
尧儿眨了眨眼睛,“我不是在做梦吧!”
融融白了他一眼,“那你就当做梦好了!”
尧儿像只偷腥的猫儿,笑嘻嘻地开口,“我才不要,我要把这句话写下来,回头让你签字画押,免得你日后反悔。”
融融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不顾他的挽留,起身便往外走,“你好好养病,我在东宫等你。”
尧儿在床上一个劲儿傻笑,果然,他连说话的语气都不一样了,一听,就是对自家人的语气啊!
只是,那个人,有点抱歉了。
真的不是存心害他,而是,一不小心,就骑虎难下,只能顺水推舟了。
出了神龙殿,张德立马跟了上来,看四周无人,才压低了嗓音道:“殿下,那人出宫,我们的人已跟上去了。”
融融淡淡地应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锐芒。
安笙,你若认为这样就结束了,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张德又问,“小公子他……”
融融眼也不抬道:“日后,多担待一些吧!”
只一句,张德便明白了,他是真的认可了这个兄弟。
莫名地,在心中松了口气。
总算是没泯灭了良心,做人呐,还是有情一点比较好。
……
月明星稀,安笙在街道上狂奔。
行至一偏僻小巷,他停住脚步,举目打量周围的环境,忽的绽出一丝冷笑,“出来吧!”
空气凝滞了一会儿,十数名黑衣人悄然跃下,将安笙团团包围。
安笙看他们身手不弱,显然是有备而来,自嘲道:“到底还是不肯放过我。宋汐啊宋汐,瞧瞧你生了个什么东西出来,真是白长了一双眼。”
忽的,周围的黑衣人闪电般地动了。
安笙从一人手中夺下兵器,作为己用,手臂也被划了一道口子,鲜血汩汩流出。
对方人多势众,他却只有一只手,还是不惯使剑的左手。
很快便呈败势,有如困兽之斗。
安笙不愿落到他们手里,窥得一个空隙,想要从墙头跃出,忽然从天降下一张巨网,安笙被迫落地。
与此同时,有人跃至他的身后,往他颈后一砍,安笙眼前一黑,顿时失了知觉。
……
早已过了睡觉的时辰,东宫,太子寝殿,却灯火通明。
融融坐在案前,盯着跳跃的烛火,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张德匆匆推门进来,他的眼眸才动了一下。
张德低声回禀,“殿下,我们的人已得手,接下来要怎么办?”
融融缓缓地笑了,明明很美丽的一张脸,却是叫人看着害怕。
“自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相信娘亲会很喜欢这个惊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