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夜风,莫名带着几分寒意。
谢诩凰一路疾步如风到了书房,默然在灯下坐着,脑子里还回想着方才在南苑的房门外听到郑沅宜在屋内温柔地唤着他的名字的声音……
不一会儿,燕北羽随后到了书房,望了望坐在灯影下的人。
“什么事?犯”
谢诩凰回过神来,面色一如往常的平静而淡漠,“天机阁在军中的人被先前南宫家豫亲王府的降兵认出来了,这会儿已经有人入宫禀报了,沈园那边已经派了去截,但不知道能不能截住。”
燕北羽闻言面色微沉,“是郑家的人?”
“是。”谢诩凰如实应道。
事情一禀报到长孙仪那里,他在朝中一向以治军严厉闻名,如今他的军中出了当年帮助豫亲王谋反的人,要么是治军不严格,要么是有意包庇,不管是哪一种,他的罪名都不轻。
郑家虽然也想拉拢他,可是朝中的兵权在他手里,又哪有握在他们郑家人自己手里来得安全,所以这件事他们必然会大作文章。
“我过去一趟,在这等我。”燕北羽说着,打开了通往沈园的机关,快步走了进去。
谢诩凰看着暗道合上,默然坐在书房内等着。
过了小半个时辰,还未等到燕北羽从沈园回来,倒是郑侧先过来了,不过在外面被管事拦下了。
“王爷和王妃是有什么急事吗,怎么这么久还没商量完?”郑侧妃远远瞧着灯火通明的书房,忧心地问道。
“侧妃娘娘时辰不早了,不如你先回去安歇着。”管事的笑着说道。
谢诩凰起身从书房里出去,说道,“实在抱歉,因为王兄每个月会让人从北齐送来东西,这个月送东西的侍卫们在北疆边境失踪了,我一时心急之下叫了王爷过来商量,若是不能尽快把人找到,我王兄那边定然不好交待。”
她大半夜的把人从她房里叫了过来,说是没个信得过的理由,这会儿入宫去禀报的是郑家的事,真出了事了从她这里一听说今晚她找他的事儿,定然更会起疑心了。
“是这样啊,事关重大,禀报宫里了吗?”郑侧妃关切地问道。
北齐派来的侍卫在大燕境内失踪,这若是找不到人,或是被害了,北齐只会以为是大燕有意挑衅,可现在并不是两国可以开战的时候。
所以,这看似是小事,却也关乎大局。
“这会儿宫里也快落钥了,只能明日再禀报宫里了。”谢诩凰道。
“郑家有入宫的令牌,若是需要的话,这会儿派人回府去取来,你们带着令牌入宫,落钥了也会让你们进去的。”郑侧妃道。
谢诩凰淡笑摇了摇头,道,“不必了,便是进宫了,也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我已经让人送信回北齐,让王兄先派人在边境找找,也许只是遇上什么事,走错路了也不一定。”
北齐侍卫失踪现在根本没有发生,但也必须尽快让谢承颢安排这么一出才是,否则这个谎还圆不过去了。
两人正说着,燕北羽从书房里出来,朝着郑侧妃道,“你先回去吧,我和王妃还有事要说。”
郑侧妃抿了抿唇,欠身道,“是,王爷和王妃姐姐也早些歇着。”
说罢,也没有再多追问什么,带着侍女离开了。
谢诩凰两人一前一后回了书房,她连忙问道,“事情怎么样了?”
“让人撤了,放了人去面圣。”燕北羽自己到桌边,倒了杯茶不紧不慢地说道。
谢诩凰眉头一紧,“那宫里怪罪下来,怎么办?”
“大不了就是收回我手里兵权,要么革职查办,能怎么样。”燕北羽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谢诩凰抿唇沉默,知道他还在为之前谢承颢的那件事耿耿于怀,但却还是没有为自己去辩解什么。
“你有别的打算?”
她很清楚,他不是那么容易认输的人,既然下令天机阁的人收手,必然是有了另外的打算。
“这会儿,在宫里杀一个郑家的人,只会把事情闹得更大,今晚府里的动静传到郑家耳中,不就已经告诉他们,凶手是我们了。”燕北羽望了了他一眼,淡声说道。
谢诩凰懊恼地皱了皱眉,自己一时情急就把
他叫了过来,可就算真让天机阁的人在宫里得了手,把去禀报的人灭了口,一番追查下来知道了她在这个时辰急匆匆的把他叫出来,不就在告诉郑家的人是他们动的手脚,反而暴露得更多。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怎的这般沉不住气了。
她暗自深深吸了口气,冷静下来问道,“你是要以退为进。”
这倒也与她跟谢承颢的计划不谋而合,如此倒也比这样赶着杀人灭口要好。
“现在只有这样,才是最万全的打算。”燕北羽沉声道。
事情追查下来,皇帝必然会收回他手中的兵权,那么这么一来朝中的大部分兵马大权就到了郑家的手里。
郑家是一力扶持太子的,现在朝中没有了南宫家,郑家本就势大,再加之郑家和太子手中有那么多的兵马,只要稍微有一点动静,皇帝就不会深为忌惮。
只需要过一段时间,等这个风头过去了,给郑家添一点麻烦,皇帝就会忌惮郑家而将一切重新交到他手里,那时候不止是这一回被他收回去的,便是被谢承颢陷害所收回的,也一并能拿回来。
他要做的,只是静心等一段时间罢了,好好表一表他对朝廷的忠心而已。
谢诩凰是何等敏锐的人,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打算,果真他如谢承颢都是一样的,什么样的境地都在为自己谋算最大的利益,这一点她永远是望尘莫及的。
再者她也知道,再不了几个月,长孙仪的身体就会开始出问题,到时候郑家必然要开始为太子登位而筹谋,那时候就是他翻身的时候。
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还怕这短短几个月吗?
“既然你都安排好了,我先回去了。”
她说着,起身准备回北苑去。
“诩凰。”他望着走向书房门口的人,唤出了声。
谢诩凰扶着门,停下了脚步。
“我们之间要一直这样下去吗?“他问她道。
他很清楚的记得,他回京那天夜里,她看着他的眼神是那么温柔而缠绵,那不是能够矫揉造作出来的。
可现在,她又冷漠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