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跳龙门嘛。
门开后,腾腾腾从里面跑出两队衙役,门口之前的喧嚣一下子静音。
如果说,皇上登基后就没有什么顺心的事,那么,仅有的那几件顺心顺意的事里,必定有恢复科举。
这些人经过一层层选拔,即将开启乡试。
皇上期待已久,很想在最终的殿试见一见选出的人才。
杨明远蹲下身以最快速度装考篮。
谢文宇他们摩拳擦掌看着贡院里面。
任族长这些岁数大的老学子们,在贡院门开那一刹那就激动的眼圈通红,为了等这一天,差些就等不到了。
青春易逝,再无少年时。
而宋福生是在小声嘱咐王哲发说:“考完在这里等我,我们找个地方好好叙旧。”
王哲发半张着嘴,李进那样的富贵公子给子帧兄规规矩矩行礼,他今天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得,合着这位还在发愣。
被李进轻踩了下脚面,头上有些许白发的王哲发才回神:“啊?噢噢。”
贡院门那里系着一根带红线的绳子,从门这头拉到门那头拦着。
学政大人一身全新官服出现。
他的身后跟着此次举人考试所有的官员,受卷管,收掌官,提调官,监视官等等。
百十余名为官者,望着下面成千上万名的赶考学子。
他们深知,这次乡试是真正的百里挑一。
衙役先念的是纪律,老长了,大声朗诵足足有五分钟之久,但总结出来不过几句话,那就是:
如若作弊,一经发现,贡院门口的两个石柱就是为作弊者准备的。凡作弊者将会被拴在石柱七日之久,是拴,不是绑,并且吃喝拉撒都在众人眼下。
随后学政大人像举办仪式般,这才亲手解下大门处这根绳。
这个动作代表着:欢迎考生入场。
一时间,学子们带着小厮入内。
当然了,有小厮的带小厮,没小厮的只有家人来的也陪同入内,按照号舍票寻找号房。
四壮拎着桶扛着行李,宋富贵已经不拉拽考篮了,扛起箱子就先冲进去为敬。
这些陪同者,贡院只允许有短暂的停留,目的是让这些人帮着学子归拢号舍,这是自古以来就准予的事情,不过在搜身和搜考篮会极为严格。
宋福生在临进场前回眸。
国公府的小厮们和他对望:“……”
刚才还人声鼎沸,眼下就剩他们了,他们家少爷咋还不回来呢。
宋福生又望了眼远处的路口,叹了口气,这才掀了下长袍迈门槛进入贡院,伸直两个胳膊让人检查,脱鞋,解开头发,被衙役抓了两下头皮,怕里面藏小纸条呗,又重新给自己盘好发。
他所在的考棚是“收字号,”一走一路过,他们这趟棚子有熟人是谢文宇,谢文宇在与宋福生隔着七个位置的“蔵字号”,正被三位小厮伺候着。
其他熟识的再就没有了。
当宋福生晚了一步找到自己收字号时,宋富贵正嘴咬着木钉,在咣咣咣给宋福生的号舍钉门帘,四壮拿着胶在给棚顶粘沾油布。
“不用吧,我这棚子挺好的,不会漏雨,位置也挺好,”宋福生观察过,再往前走七八个舍号才会到这一趟考棚的屎窝子。
四壮不听,老太太和阿爷千叮咛万嘱咐要小心,甭管棚子好不好都要沾油布,以防一时阴天下雨落雨点在卷子上,那试卷就完了。
“哎呦!”富贵捂着头,忙碌中和四壮还撞在了一起,要争分夺秒干活的,一会儿就要被撵走。
太小了,这地方太小,富贵一边揉着头一边看他家福生,就感觉俺兄弟真是不易,屁大点的地方蹲九日,都说人上人好,不看人后遭罪。
他不进来陪考都不知会这么艰难,比山上的耗子洞大不了多少还要答卷睡觉。
是的,每个人的考棚都很小。
高六尺、深四尺,宽三尺,用现代的算法就是1.16平米。
怎么答卷呢,墙上有砖托,有两块板子,进去后,用一块板子卡在高一些的砖托上,这就是桌,另一块木板放矮一些这不就是凳嘛。
到了晚上,找到平行的卡槽,这两块板子一合就是床铺。
这个?
宋福生看了眼自己的腿:要想睡觉,他这大长腿指定是需要蜷缩着睡的,得亏他能进空间。
富贵累的呼哧带喘,就这么一会儿争分夺秒,他和四壮不仅将该安装的安装上,而且小被子、小枕头、小靠垫,小屁垫都给拿了出来,小泥炉子旁边木炭更是摆放规规矩矩,以防夜里冷,烤火用。
“这是尿桶,那一包包的石灰给你放这了。”
宋福生点头。
尿尿要在自己窝里解决,拉屎才要喊衙役去屎窝子解决。
不过即使撒尿拉屎,如果不在指定的时间里解决,咱要是敢多解决一顿就会被衙役在卷面卡屎戳子。包括打水也必须一天里指定时辰内。
所以说,宋福生算了一下九天里他尿不出多少,老娘还给他准备一包包的草木灰实属没用。要不是这俩大力士跟着,他才不带。
再一个,实在不行还能进空间,就是空间里保鲜该永远有那味儿了,媳妇不让。
“俺们走啦?出去俺们还要被搜身。”
“走吧。”
这天晚上不发卷,就是先关进来让大家睡觉,凌晨才发卷。
这不嘛,宋福生将两块板子合并好,铺上小被子,小枕头,换上身媳妇给带的长袖睡衣睡裤就蜷缩在上面假装睡觉,都给衙役看傻了,咋带这么多,是来这里过日子吧?
目不识丁的衙役,看守考试的每个衙役必须是不认字的,这名衙役还望着宋福生睡姿嗅了嗅鼻子,“喷的是什么呀,挺清香。”和旁边的衙役对视一眼,眼中似在问:“你看的那几个都睡了吗?”
对方摇了摇头,怎么可能会进来就睡。
怎么不可能,你看看我这个。
空间里,宋福生磕着瓜子正在白话,“一趟趟的考棚,不是对着的,我只能看到前排的后墙,远处还有一高楼。”
“老宋,分到那里考试的好哇。”
“什么呀,那是监督楼,没有考生。巡查官居高监视,号令指挥这些棚里前的衙役。”
钱佩英啧一声:“看的挺严呢。”
“那可不,听说凌晨开考,上空就会有鹰盘旋,给饿了三天的鹰放在那,以防信鸽作弊,让老鹰逮鸽子。”
宋茯苓笑问:“爹,紧张不?”
老宋往沙发上一躺:“我紧张啥呀。”
“对了,爹,你在贡院门口还看见谁啦?瞧见陆畔了吗?”
“哎呦忘说了,只顾和你们白话王哲发,那陆畔,没来呀。”
宋茯苓脸上的笑容滞住:什么?
“驾,驾!”
与此同时,几匹轻骑才跑到奉天城门这里。
这几人风尘仆仆,一路披星戴月。
来者何人?
看对方不减速亮剑了都。
顺子就是着急,要不非下去踢守门侍卫一脚,你瞎呀,跟谁俩说话呢,亮牌子还问。
来者,定海将军。
没看清嘛这不是。
侍卫们一边急忙示意里面人开城门,一边偷摸观察定海将军在心里吐槽:
定海将军也太没架子了,就带这么几个手下回来,咱哪能想到。
陆畔坐在马上,拧着两道剑眉,嘴干的都起皮了,脸色也晒黑不少,等待侍卫给开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