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的她告别前世,只念今生。那些温柔缠绵还历历在目,睁眼却还是那一间昏房,她趴睡在陶菁床前。
在梦里让人面红耳赤的放肆过后发生什么,毓秀却不记得了,她只看到一个穿白衣的背影,朝着远离她的方向,越走越远。
房中炭火烧尽,四周温暖不复,毓秀冷的发颤,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一片黏腻,热汗变了冷汗。
床上空空如也,陶菁人已不在。
毓秀心一沉,才想起身,谁知脚下一软,差点摔个踉跄。好不容易扶着床边站稳,四肢却像被人抽干了似的没有一点力气。
梦境与现实渐渐混作一团,心跳的犹如鼓鸣,她强喘了几口气,好不容易立直身子,才想出门,却看到桌上放着一个信封。
里面装的难道是密室机关图?
毓秀的心一阵狂跳,快步走到桌前拿起信封,却看到信封一角写着“明哲秀亲启”。
这字迹确是陶菁亲笔,他竟胆大妄为到这地步,敢直呼她名讳。
毓秀打开信封,里面信纸的抬头明晃晃写着“休书”二字。
毓秀如鲠在喉,心沉到谷底,她大略读过这一封所谓的“休书”,当中无非是谴责她如何薄情寡性,辜负他一片深情,称缘分已尽,从此相见陌路。
毓秀揉了揉眼,胸中憋着一口闷气,又将所谓的休书从头到尾通读一遍,脑子里都是乱七八糟的念头。
陶菁人去了哪里,又为何要如此。
毓秀扶着胸口平息半晌,将休书放回信封,折一折掖在怀里,深吸一口气,打开门走出去。
华砚彻夜未眠,天明等到毓秀回房,见她面色如纸,眼神飘忽,以为陶菁人已归去,半晌不敢问一个字。
毓秀幽魂一般走到房中,挺直身子坐到桌前,冷颜问道,“陶菁人在哪里?”
华砚被问的一愣,“陶菁不在房中?”
毓秀抬眼看了华砚,又马上把眼垂了,“可有人看着他的人?”
华砚一皱眉头,喃喃道,“陶菁若有异动,修罗使不会不禀报,他人真的不在房中?”
毓秀扶着额头,闭眼说一句,“惜墨若不信,就自己去看一看。”
华砚站起身出门,召修罗使来小声吩咐几句。待修罗使隐身而去,他又把华末几个叫到跟前,“你们可看到有人出了客栈?”
华末几个纷纷摇头,“陶菁的小厮守了大半夜,才回下房睡了。他雇的车马停在院中,若有风吹草动,我们不可能不知道。”
华砚轻轻叹了一口气,“皇上说陶菁不在房中,若他没有出走,人应该还在客栈里,你们悄悄找一找,不要惊动旁人。”
华末几个领命去了,华砚心里却没有一点把握,修罗使都不知陶菁的下落,单凭华末几个又怎么能找得到。
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会突然不见踪影。昨晚毓秀到他房里之后,两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为何毓秀回来之后,人再不似从前。
华砚原以为自己不会再在乎别人的感受,可当他面对毓秀时,胸口却压的喘不过气。
二人各怀心事等了半晌,等到的却是修罗使一无所获的消息。
毓秀心凉了大半,将怀中的休书取出递给华砚,华砚读了,心中万千滋味,“这封信的每一个字都写的刚进有力,实不像出自病人之手。他人能悄无声息地躲开修罗使的眼睛,莫非之前种种病入膏肓的模样,都只是假象?”
毓秀苦笑着摇摇头,“我与他交往这一年,对他知之甚少,他以往时常出其不意,不依常理办事,我实不知他这一回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地步。”
折磨二字听在华砚耳里十分别扭,他想了想,却没有问。
得知陶菁未死,对毓秀来说,是如释重负,还是跌入一个看不见底的深渊,恐怕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身为帝王,臣子们抛弃她的方式只能是死别,陶菁还是生离的第一人。
他用如此诡诈的办法引她落入圈套,深深刺她一刀,再潇洒地转身而去,留她一个人自生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