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的一路,姜郁都没再说一句话。
毓秀明知姜郁心中另有所想,却佯装不知,除去几句闲语,半字也不多说。
二人回到宫中,毓秀在勤政殿召见灵犀与阮青梅,姜郁自回永乐宫。
待侍从上了茶果,毓秀就将殿中的闲杂人等都屏出殿外。
阮青梅等了半晌,毓秀不曾说一句话,她心中疑惑,又不敢开口相问。
灵犀以为毓秀为华砚悲哀,联想到若死的是云泉,一时感同身受,就没有急着出言催促。
三个人尴尬地沉默了不知多少时候,眼看着阮青梅第二杯茶都已喝下肚,毓秀才终于说一句,“崔尚书卧病在家,皇妹代掌礼部侍郎,惜墨的大丧礼交由你主持如何?”
灵犀自然不能推辞,“臣领旨。”
一句说完,她又看了一眼阮青梅,随即对毓秀问一句,“皇上既追封殿下为后,他自然不能葬于妃陵,帝陵还未兴建,不知皇上有何打算?”
毓秀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这正是我要与阮卿商议的。朕的帝陵还未兴建,将华砚葬于妃陵又不妥,朕在将军府时一想到惜墨不知归处,就坐立难安,才忍不住叫你二人一同回宫商议。”
阮青梅得了这个机会,自然不会放过,忙忙上前对毓秀拜道,“皇上与故皇后伉俪情深,臣等都知晓,不如皇上下旨在帝陵旁修建一座后陵。”
毓秀冷笑失声,“朕是听错了吗,阮卿提议为华砚单独修建一座后陵?”
灵犀也觉得十分奇怪,心里断定这是工部要借陵墓之事大做文章。
她望了一眼毓秀,对阮青梅笑道,“历代皇后都是与皇帝合葬,从未听说有为皇后单独修建陵墓的。皇姐对华砚一片深情,下旨追封华砚为后也是为了来日与他长相守。阮尚书的提议未免太不了君心了。”
阮青梅脸红了红,对毓秀一拜,“臣并非不了君心,而是体量皇上对故后的深情,才提议为故后修建后陵。帝后分陵而葬,原也有之。为君者为心爱之人建造一座精美绝伦的陵墓,先也有之。且不说殿下是因公而亡,即便……”
话说到一半,阮青梅就意识到自己失言了,眼看着毓秀与灵犀都用似乎鄙视且好整以暇的眼神盯着她看,她紧张的半个字也说不出。
灵犀在一旁看了半天的笑话,接了毓秀的眼色,出面解围,“阮尚书虽是好意,却不和皇姐的心意。皇姐与华砚一起长大,他们在一起之后从来都没有分开过,且不要说分陵,即便是分棺,皇姐也并不情愿。我说的话虽是忌讳,却是实话,阮尚书自己斟酌。”
阮青梅咬了咬牙,不得已应承一句,“多谢公主提点。既然如此,请皇上下旨修建帝陵,之后的三年可将故后安葬在妃陵之中,待来日帝陵主墓修建完成,再将其迁入帝陵。”
果然不出她所料。
毓秀点头笑道,“阮卿说的正和朕意。朕登基之初,将修建帝陵的事延后,是因为国库存银有限,理当斟酌用度,朕与宰相府商议之后便会下旨,着工部屯田清吏司全权负责修陵之工事,早日动工。”
阮青梅听到“早日动工”几个字,心中欢喜,一边跪地接旨,一边又说了许多冠冕堂皇,劝她宽心之类的话。
毓秀敷衍着应了,笑着叫阮青梅免礼,且先行回府。
人走了,她整个人也懈了,颓坐在桌前扶着额头,默然不语。
灵犀起身走到毓秀身边,见她龙椅空了大半,就贴着她坐了上去,轻轻说一句,“皇姐,世事无常,节哀顺变。”
毓秀对灵犀的逾越之举并不在意,反而觉得她劝她的话情真意切,便笑着回她一句,“多谢皇妹。”
灵犀讪笑道,“皇姐言重了。平心而论,这些年来,臣妹对皇姐太过苛刻,你我之间非但没有姐妹情深,反而是我给皇姐添了许多麻烦。经过这许多波折,我也想清楚了一些事。”
从帝陵之劫起,毓秀就一直在等灵犀自己看明白想清楚,向她吐露真心的这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