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死金牌?
亏他想得出来。
恐怕是无有坦荡胸襟之人,才会心心念念想着免死金牌。
毓秀心中腹诽,面上的表情也有点扭曲,好在她被姜郁抱在怀里,他看不到她的脸。
“是朕听错了,还是伯良说错了,适才你是开口向我要免死金牌吗?”
姜郁嗅着毓秀发上的淡香,讪笑道,“臣没说错,皇上也没听错,臣向皇上请免死金牌,皇上肯赏赐臣这个恩典吗?”
毓秀笑道,“伯良要免死金牌干什么,你是打算作奸犯科,才未雨绸缪,要我一早赦免你的死罪。”
这话虽是调侃,姜郁到底有点不自在,“是皇上说不管臣犯了什么错都不会怪罪臣,口说无凭,臣想向皇上要一个信物。”
“君无戏言,你还怕我赖债不成?”
“臣就是怕皇上赖账。若有一日,臣犯了十恶不赦的死罪,皇上可愿念在你我的夫妻情分,放臣一条生路?”
姜郁把话说的如此严重,毓秀自然会疑惑,“伯良是想吓唬我?你的人品我最清楚,你怎么会犯下十恶不赦的死罪?”
“伴君如伴虎,来日皇上夺回皇权,对臣生出杀心,又有谁能阻挡。”
毓秀从姜郁怀里挣脱出来,用满心不可理喻的眼光盯着他,“伯良说这话好没道理,朕听的一头雾水。”
姜郁苦笑着摇摇头,“臣只是一时兴起问这一句,并非早有预谋,皇上若认定臣多此一举,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毓秀思量再三,还是耿耿于怀,“一块免死金牌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天下间若有一人担得起我的一个不杀的承诺,那便非龙嗣的亲父莫属。你想要生死契约,我给你就是了,明日我就吩咐工匠打造,颁布圣旨,将金牌赐予你。”
虽然这块免死金牌有很大可能会是一件无用的摆设,却也算是借机赐给姜家的一个恩德,旨意一下,或多或少能消除那老匹夫的戒心,也做实她有孕的消息。
姜郁见毓秀应承的如此干脆,反倒有些吃惊,“皇上真愿赐臣免死金牌?”
毓秀挑眉笑道,“都说了君无戏言,怎么伯良反倒不信。”
姜郁笑着摇摇头,拉起毓秀的手往前走。
侍从们都松了一口气,故意又把与二人的距离拉开一些。
毓秀见姜郁面上带着笑意,柔和温暖的表情是她从前鲜少见过的。
“这只是一件小事,伯良竟如此愉悦?”
姜郁扭头看了毓秀一眼,淡淡笑道,“让臣欢喜的,并不是皇上答应赐臣免死金牌这一件事,而是你……”
“我怎么了?”
“你才说,若这天下间有一人有资格得你赏赐的免死金牌,就非你孩子的亲父莫属。”
这本是一句场面话,毓秀听在耳里,反而觉得有些讽刺。
姜郁见毓秀不说话,忙笑着解释一句,“臣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自欺欺人,觉得开心。我们现在做的事,即便是假的……”
话到嘴边留半句,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毓秀除了笑,也做不出别的表情。
如此又过了两日,洛琦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
纪辞与禁军已到城外,将华砚暂且停灵,待毓秀与众臣商议妥定,颁下圣旨,才做好进城的准备。
次日一早,毓秀亲率前朝后宫众人在南正门迎华砚的灵柩回京。
后礼既定,在场的除毓秀、姜郁、姜汜与百里枫,其余人都被明旨要求跪迎亡灵。
姜壖舒景心中虽不情愿,却迫于形势不得不跪。
毓秀站在城楼上望着道路两旁纷纷低头的众臣,心中百味杂陈。
姜汜与姜郁站在毓秀身后,见她表情冷淡,也不好上前劝说。
反倒是百里枫在金丝楠木棺被抬进城门的那一刻,上前对毓秀道,“臣拜谢皇上。”
毓秀回头看了姜汜与姜郁一眼,用几不可闻的音量回百里枫一句,“未能如神威将军所愿,以臣礼安葬惜墨,是朕失言了。”
百里枫攥了攥拳头,咬牙道,“始作俑者这一跪,虽不足以告慰惜墨在天之灵,却也寥慰臣等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