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沉默半晌,摇头道,“只怕跪的并非始作俑者,罪魁祸首还躲在暗处。朕能为惜墨做的有限,心中惭愧,日日惶惶,只待来日……”
百里枫了然毓秀的心意,才轻轻点了点头,毓秀就拉着他小声问一句,“神武将军可启程了?”
百里枫躬身一笑,点头当做回应。
姜郁见毓秀与百里枫窃窃私语,心中自有想法,待二人分开来,他才上前道,“纪将军等已入城,皇上该起驾回宫。”
毓秀笑着点点头,执姜郁之手一同走下城楼。
前朝百官与后宫诸人眼见二人皆是一脸肃杀,稳稳上了龙辇,免不得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有消息灵通者纷纷向姜壖报喜。
姜壖佯装糊涂,一笑置之。
大队人马游街之后,转到神威将军府,毓秀亲自扶灵入内。
华家上下除神威将军之外尽数在外接驾,众人只当华笙伤心过度,卧床不起。
百官在毓秀之后跟进府中,分位次吊唁。
毓秀站在高首,在众臣垂拜的时候摸了摸金丝楠木棺,认定棺木未封。
众臣拜罢,姜郁见毓秀神色哀痛,两眼似有泪痕,生怕她又添伤心,就催她尽早摆驾回宫。
毓秀与百里枫拜别,在众人之前走出正堂,经过工部尚书阮青梅与代礼部侍郎灵犀公主的时候,垂眉对二人道,“之后要商议大丧礼诸事,阮卿与皇妹与朕一同回宫。”
她用的是不容置喙的语气,阮青梅与灵犀自然不会说一个不字。
阮青梅与舒景使了个眼色,灵犀也在毓秀转身的时候,走到姜壖身边知会一声。
姜壖才跪了华砚,本就心中不快,当下听说毓秀要召阮青梅与灵犀公主回宫商议大丧礼的事,一时怒从心头起,带着人追到毓秀身边问一句,“皇上匆匆召工部礼部二位堂官商议华后大丧礼之事,是不是太过仓促?”
毓秀笑道,“朕今日心绪不佳,伤感之余,思绪凌乱,只想尽早离开将军府。传阮卿与皇妹与我回宫,并非求一个定论。之后大丧礼如何实行,必定要与姜相商议再定夺。”
姜壖听了这话,面色稍稍缓和,“皇上是预备与臣商议后实行,还是今日与两位堂官商议毕,只吩咐臣下一道旨意。”
毓秀一脸泰然,“大丧礼是何等要事,朕怎么会不与国辅商议之后再下旨意。”
姜壖见毓秀言辞笃笃,姜郁也在一旁但笑不语,难免疑惑自己多心了,便躬身说一句,“臣恭送皇上,皇上节哀顺变。”
毓秀笑着点点头,待姜壖直起上身,才转身带人出门。
出府的一路,姜郁都没有说话,直到扶毓秀上了龙辇,他才轻声问一句,“皇上果真要回宫商议大丧礼的事吗?”
毓秀苦笑道,“华砚停灵在将军府,该尽早安葬,若以后礼安葬,宰相府必会奏请将他葬到帝陵。”
姜郁一皱眉头,“皇上的帝陵还未建,工部恐怕要拿这个大做文章。”
毓秀笑道,“朕已经猜到阮青梅要说些什么。”
姜郁思索半晌,试探着问一句,“请皇上指点。”
毓秀笑道,“阮青梅会提议为华砚独建一座后陵,朕拒绝之后,她会改口奏请将华砚葬于妃陵,一边着手动工建造朕的帝陵,来日再将华砚迁陵安葬。”
姜郁见毓秀如此笃定,就笑着问一句,“皇上从何得知?”
毓秀冷笑道,“朕提议以臣礼安葬华砚,舒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之后商议以妃礼安葬华砚,工部堂官纷纷上奏。舒家原本盘算着要借我伤心,请旨为华砚独建妃陵,却没料到我追封华砚为后,他们自然会顺水推舟,提议独修后陵。”
说起舒家种种,姜郁眼中似有鄙夷,“舒景从来唯利是图,皇上将帝陵修建的事拖延这些日子,如今恐怕再拖延不得。”
毓秀笑道,“原也不会再拖延。舒家想借修建帝陵中饱私囊,朕也想借修陵抓住舒景与阮青梅的尾巴,这一局棋,谁赢谁输还不一定。”
姜郁虽一早就料到毓秀会对舒家动手,却没想到她会拿华砚的死做诱饵。
她冷静冷血的让人心惊。
金丝楠木棺未封,是她亲自确认过的,可她从头到尾都没想着要打开棺木,见那人最后一面。
一具半腐的尸身,的确没什么可看,可以毓秀对华砚的感情,她不会在意他是不是只剩一把骨头。
姜郁莫名觉得心里不安,他从不怀疑在林州死的是华砚,也没理由不相信死了的华砚一路被纪辞护送回京。
让他觉得难以置信的是毓秀的态度,对待那一口棺木的态度,没有痛哭流涕,情绪失控,即便底下各怀鬼胎的人都装模作样哭成一团的时候,她却还是挺直腰身的态度。166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