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把人当瞎子聋子傻子戏耍的话。
明明就是敷衍人的说辞,因为这话是姜郁说的,反倒更让她生气。
舒娴皱着眉头看了姜郁半晌,咬牙不说话了。
舒景从头到尾冷眼旁观,舒娴的不快她也看在眼里。
这丫头与其父是一样的秉性,自命不凡,一生都逃不出可怜的偏执与独占欲。
成为这种人的心上人,虽有占不尽的好处,却也是很累心的一件事,必定要花费心血周旋维护。而能被她喜欢的人,也可以利用她的喜欢,达到他想达到的目的。
这些年来,舒景就是摸透了姜壖的脾气,才可以一直用若即若离的态度,吊他的胃口,压着他不要轻举妄动。她也是凭借那个人对她消除不去的执念,才勉强与他抗衡了这些年。
若是真刀真枪地比拼,舒家恐怕早已被姜家吞并,亏得姜壖对舒娴这个他认定的私生女有比亲生儿子还多几分的喜爱,才不至于在争夺权力占据上风的最初,就将舒家赶尽杀绝。
舒景一直以为她与姜壖之间微弱的平衡还会维持几年,没想到毓秀上位之后几个不可忽视的大动作搅乱了舒家与姜家两家的计划,不止影响了皇权与相权的制衡,也破坏了舒家与姜壖原本的脆弱关系。
姜壖会掀翻棋盘,刺杀华砚,对付崔缙贺枚,看似是针对皇位还未坐稳,就企图夺权的小皇帝。可在这一步暗棋之外,是否还有更深一步的暗棋,就是他明里震慑小皇帝,暗里却是以皇位为要挟,借小皇帝的手对付舒家。
当然,一切兴许只是她庸人自扰,多心而已。在事态还未明朗之前,她并没有处于劣势,不该惊惶失措,贸然行动,该静观其变,随即应对才是。
舒景低头整理袖口,再抬头时,也是一脸笑意,“皇上吩咐摆午膳可好?”
毓秀愣了一愣,看一眼姜郁舒娴,笑着应一声是。
舒娴起身吩咐宫人传膳,四人分主次入席,吃了半晌,也只是品评膳食口味。
舒娴见姜郁频频为毓秀夹菜,分不清他是刻意而为之,还是真情流露,只把眼转向别处,当作看不见。
舒景见舒娴不发一言,对她使眼色,她也视而不见,只好自己笑着说一句,“前几日臣见皇上头上还只有零星几根银丝,怎么才过了几日,白发就多了这么多?”
毓秀讪笑一声,面生赧色,摇头不语。
舒娴挑眉看了看姜郁,笑中似有嘲讽,“想必是画傧殿下要回到京城,皇上怀念故人,哀痛忧思。”
她说这话本想刺一刺毓秀,却未能如愿在毓秀脸上看到哀愁伤怀的表情,相反,她两颊似乎有因愧疚羞怯生出的潮红。
正疑惑间,姜郁在一旁道,“皇上这些日子多生了许多白发,我也十分忧心,便叫太医来瞧一瞧。皇上哀痛忧思固然是一个缘由,更多的却是为一件喜事。”
舒景与舒娴面面相觑,皆不知姜郁所谓的喜从何来。
毓秀望向姜郁,目光如水,脉脉含情。
姜郁心下一动,一时竟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一边攥紧拳头,半晌才讪笑着说一句,“皇上之前明明嘱咐我不要透露消息,是我失言了。”
他越是闪烁其词,舒景与舒娴越是好奇,二人细细打量毓秀与姜郁的表情,不多久心中就都有了一个猜测。
舒娴嘴唇抖了抖,试探着问一句,“皇后是说,皇上有喜了?”
姜郁笑着摇了摇头,毓秀也是一脸讳莫如深的模样,嘴角却不自觉地勾了勾。
舒景心中吃惊,一双眉头也皱紧了,“皇上当真有喜?可找御医诊实?”
毓秀喝一口汤,摆手敷衍道,“时日尚短,御医也不敢十分确定,恐怕要再等上个把月……”
舒景忙追问一句,“莫非是御医摸出皇上的喜脉,只因脉象不显,才不敢把话说实?”
毓秀不点头不摇头,只笑着喝汤不作回应。
这一番以退为进的表现,在人眼里,到真有几分怀有身孕,又羞于承认的意味。
舒娴紧紧盯着姜郁,姜郁眉眼之间皆有喜色,原本冷若寒冰的蓝眸也燃上了几分温度,嘴边的笑意更是怎么掩藏也掩藏不住。
舒娴暗下已断定七八分,一颗心当场沉入谷底。
莫非明哲秀真的怀有身孕?
她原本以为自己不在乎姜郁与别的女人有肌肤之亲,明明在他与明哲秀大婚的最初,她还曾劝抚他依照姜壖的吩咐,尽早让那个女人怀上姜家的子嗣。
可如今,这事终于变成现实,她的心怎么会这么痛。
原本她看做无所谓的那个拥有明哲家与姜家血统的未出生的孩子,那个只为政治与权力的立场才存在的皇嗣,竟像一把尖刀插到她心里。
舒娴想了又想,似乎有一点想明白了,插到她心里的,并不是明哲秀怀有姜郁骨肉这件事本身,而是明哲秀与姜郁对这个孩子的态度。
姜郁看向明哲秀的目光太深情也太温柔了,那饱含期盼的神情,显然不止是她的错觉。166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