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菁听出毓秀话里有弃车保帅之意,难免皱起眉头,“皇上难道想壮士断腕,牺牲礼部与初元令,保程棉与迟朗不受牵连?”
毓秀一声长叹,“程棉身上有九龙章,我怎能不保他,崔缙与贺枚注定要受这一场委屈,大不了我会叫姜壖网开一面,念在他们都是朝廷的有功之臣,我最差也能保全身而退,虽不一定能保住禄位,留下性命却不是难事。”
陶菁咬牙看了毓秀半晌,一脸的不可置信,“崔尚书是何等人品,皇上不是不知道,他怎么会忍受如此不白之冤。”
毓秀一脸无奈,“我何尝不知崔缙的品格,可从一开始我们就已落入一个无底深渊,明知必败的情况下,我与姜壖硬碰硬,只会落得鱼死网破的结果。真到了玉碎瓦全的地步,那两个人的性命能不能保得住都要求老天的恩典。”
陶菁一脸疑惑地看着毓秀,想看清她说的这一番话是否出自真心。
大约是他失了那一口气的缘故,又或是毓秀的龙魂在华砚出事之后就变得浑浊不清,他已经不能像从前一样轻易地看清她的心了。
毓秀见陶菁呆呆看着她不说话,就冷笑着说一句,“怎么不说话了。难道除了激进的法子,你就想不到以弱胜强,请君入瓮的局?”
陶菁犹豫半晌,轻声笑道,“以弱胜强,请君入瓮的法子也不是没有,可是我之前万万想不到皇上会选择弃车保帅,就算最后你拿到了你想要的东西,当中要为此牺牲的人他们会失去多少,皇上想过吗?”
毓秀这两日也在反复质问自己,她的牺牲,她做好了准备,也负担得起,可对于其他人的牺牲,她要容忍到什么地步,才不会于心不安。
陶菁见毓秀面色冷然,就收敛笑容,一声长叹,“一将功成万骨枯,何况是一国之君。皇上既然下定了决心要做一个暴君,又有谁能挡得住你?”
毓秀笑道,“暴君的下场注定是众叛亲离,像笑染这样的聪明人,选择另择良木而栖就是了。”
她极少称呼他的表字,今日一叫,却是在这么一个情况下。
陶菁心中百味杂陈,毓秀胸中也藏着千言万语。他知道她在冥冥之中做了一个选择,一个生死攸关,决定成败的选择,她做好了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的准备,也自私地决定了牺牲的不仅仅只有她自己。
从今日起,她要走的便步步都是杀招。
陶菁不说话,毓秀便不再催促他,安安静静看奏章,待到了晚膳时分,宫人来通报,说太妃留伯爵与娴郡主在宫中用膳,请她一同过去。
陶菁起身帮毓秀整理朝服,“姜汜摆的可是鸿门宴?”
毓秀似笑非笑地看着陶菁,“就算是鸿门宴,我也不能不去,舒娴下月就要进宫,能多摸清一分她的立场和谋算,于我来说就多一分的胜算。”
“皇上以为舒娴是姜家的布局人?”
毓秀点点头,又摇摇头,“以舒娴的聪明才智,阴狠手段,自然做得了姜家的布局人,只是……”
话到嘴边留半句,毓秀留的显然不止半句。
陶菁笑道,“舒娴被嫉妒和私情冲昏了头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针对皇上,而不顾大局?”
毓秀冷笑道,“大约是舒娴运气好,对姜家来说,针对我就有利于他们的大局。”
陶菁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难以启齿的话问出了口,“若舒娴是姜家的布局人,害死华砚的幕后主谋是否就是舒娴?”
毓秀点头道,“华砚之死,主谋一定是姜家的布局人,可除他之外,身上背着血债的大有人在,只待来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