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贲和张正等人,将被捕的蜀商连同随从,一并押到县府,对其展开了严审。果然和张贲的推断一样,在一番大刑过后,蜀商交代了实情。
他确实是公孙述派到洛阳的细作,其目的就是散播像《录运法》、《援神契》、《括地象》等这类的谶语书籍。
他不是第一批来洛阳的细作,早在他来之前,已经有好几批人到了洛阳,散播此类的谶语书籍。另外,他还交代了公孙述设置在洛阳的几处据点。
根据他的交代,张贲顺藤摸瓜,带着衙役把这几处据点全部查封,在几处据点里,他们还发现了大量的此类书籍。
在张贲看来,这应该只是公孙述安插在洛阳的一条暗线而已,公孙述在洛阳,一定还有其它的暗线。不过通过这些被抓捕的人,已查不到其它暗线的线索。
张贲正在刑房里大刑逼供的时候,一名衙役快步走来,到了张贲身边,小声说道:“张县尉,董县令让你过去一趟!”
“好,我知道了。”张贲点点头,抬手指了指被审讯的犯人,对左右的属下说道:“继续上刑,直到他开口为止,只要不把人弄死,留下活气就行!”
交代完手下人,张贲出了牢房,先是洗洗脸、洗洗手,而后去往大堂,面见董宣。
见到董宣后,张贲一屁股坐了下来,看到桌上还有茶水,他拿起来,一口喝了个干净,说道:“董县令,下官正在审讯人犯呢,现在可是最关键的时候!”
董宣向他摆摆手,说道:“先别审了,你马上收拾一下,随我入宫。”
张贲一怔,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地站起身形,惊讶地看着董宣,结结巴巴地说道:“入……入宫?是……是去面见当今?”
董宣正色说道:“是!当今召见你我二人入宫!”
张贲眨了眨眼睛,急忙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行头,喃喃说道:“我……我得赶快去换身干净的官服,可……可我没有干净的了……”
说话时,他一会抓头,一会摊手,整个人都变得手足无措。
他区区一个县尉,还从来没见过天子呢,今日天子亲自召见他,这简直就是祖坟冒青烟了,他能不紧张吗?
董宣上下打量他一番,起身说道:“张县尉这一身挺好的,不用换了,你先去沐浴,然后随我入宫。”
“呃……好!好好好!”张贲连连点头,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洛阳皇宫。兰台。
刘秀是在兰台接见的董宣和张贲。与刘秀在一起的还有尚书令侯霸,御史中丞李由,司隶校尉鲍永。
兰台是皇宫的藏书阁,也是御使们办公的地方,所以御史台也被称为兰台。
董宣和张贲进入兰台后,双双向刘秀拱手施礼,毕恭毕敬地说道:“微臣拜见陛下!”
刘秀挥了挥手,说道:“都坐吧。”
“谢陛下!”有内侍将坐席搬过来,董宣和张贲道谢,规规矩矩地在席子上跪坐下来。
刘秀看向张贲,问道:“你是洛阳县尉张贲?”
张贲不敢正视刘秀,低垂着头,向刘秀欠了欠身,说道:“正是微臣!”
“这些书籍,都是你查出来的?”说着话,刘秀向旁摆摆手。张贲扭头一看,旁边放了几口大箱子,里面装着满满的竹简,那正是他从客栈蜀商手里缴获的。
他正色说道:“陛下,这些书籍皆是微臣从细作手中缴获。”
李由欠身说道:“陛下,公孙述狡诈,欲用谣言,动摇我汉室根基!”
鲍永沉声说道:“陛下,微臣以为,此案需严查!此类书籍,当一律禁止并销毁!”
刘秀沉默了一会,看向董宪和张贲二人,问道:“董县令、张县尉,你二人以为呢?”
董宣正色说道:“微臣听从陛下圣断!”此事已涉及到国务,他区区一个县令,没有资格参与。董宣这个人,是个酷吏没错,但也是个死脑筋。
他只做自己职权范围之内的事,超出了自己的职权范围,他一律不会多加过问,在他看来,那是僭越之举。张贲心思转了转,说道:“陛下,微臣以为,李中丞、鲍校尉皆言之有理,这些蜀地来的细作,以这些书籍,妖言惑众,四处散播谣言,若不严惩,加以制止,谣言会愈演
愈烈,于陛下、于汉室都极为不利。”
刘秀淡然一笑,随手拿起一卷《录运法》,展开看了看,嘴角勾起,说道:“废昌帝,立公孙。”
这话即便出自于刘秀之口,在场众人也是听得别扭,一个个地垂下头,未敢多言。啪!刘秀把书简扔在桌案上,说道:“这些书,不能禁。《国语》有云,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倘若禁了这些书,只会让百姓认为,书中记录的谶语都是真的。我想,这应
该是公孙述最愿意看到的情况。”
侯霸连连点头,拱手说道:“陛下圣明!”
刘秀眯了眯眼睛,喃喃说道:“公孙!公、孙!”说着话,他站起身形,在大殿里来回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