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曦四百余年从未迁都,难道,真的只此一法了吗?”皇帝忽然站了起来,痴痴的问。
“只此一法。”温厉满脸心痛,却只是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好……好吧,”皇帝不甘的坐下,却又忽然抬起头问,“那国舅,我们何时走?”一举一动都像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万事都要询问父母的意见。
“陛下可先令下人们去收拾需要带走的东西,只是这件事知道的人要越少越好,明日卯时我们便离开。”
“好!”
“那臣下先行告退。”与平常不太一样,温厉拱着手深深地弯下腰,倒像是……告别。
“国舅何必行此大礼!”叶卿也吃了一惊,就要下去扶,温厉却忽然直起了腰,“只是觉得,我亏欠陛下的太多了。”
“怎么会!国舅为我大曦任劳任怨,倒是朕觉得亏欠国舅的太多了。”叶卿连忙说。
温厉只是笑了笑,转身离开了大殿,皇帝的目光就这样追随者温厉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才缓缓收回目光,转身进了后殿,向仆从们吩咐着刚才温厉交代他的事情。
......
乌云在远处缓缓聚集,云外天空低沉,黑暗随着乌云的脚步把帝都的光一点点吞噬,风从西南呼啸而来,把拓跋焱的乌云蔽日旗刮的猎猎作响,看来今夜的一场大雨是避免不了。
拓跋焱把营地建在这里,因为这里离帝都只有二十里,抬头甚至还能看见那座璀璨的天明宫。吴济的推断是正确的,拓跋焱把兵力集中在这里,就是要全力进攻北门,他围困帝都近四月,无数次小规模的进攻把恐惧的种子深深埋进了那些王公大臣的心底,他们现在都是惊弓之鸟,那根紧绷的弦随时都可能绷断。
“终于,这天下的权柄要被我握在手里了。”拓跋焱一手扶着旗杆,忽然朝着虚无里伸出另一只手,狠狠地握紧,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渴望的笑,公孙渊握着一把老旧的折扇站在他身旁,脸上看不见一丝表情。
最近几日,拓跋焱一直喜欢到这里来眺望帝都,看着太阳西沉,看着大曦的光一点点散尽。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别人口中的逆贼,他镇守边境,尝烈日饮狂风,终年与风沙为伴,每日都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帝都的那群狗彘却靠着剥削百姓克扣军饷把自己变得头宽体肥,油光满面,那个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皇帝也一点点变作了别人手中的棋子。直到有谋士进言:“大曦气数已尽,温氏一党狼子野心,不日必将露出他们的獠牙,而各路诸侯也早已蠢蠢欲动,将军在北手握三州二十七郡,精兵猛将无数,与其坐等这天下落入别人之手,不如此时举兵奇袭锁天关,必成大事。”
这并不是一个万全之策,奇袭锁天关,强攻帝都,都带着十二万分的危险,且不说锁天关拿不拿得下,就是拿下了,帝都也不是随便说说就能攻下,到时诸侯们联军勤王,就只会落得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但他的话却击中了拓跋焱的心,把他埋藏已久的野心生生扯了出来,那天,他沉默良久,终于说:
“这虚假的盛世已经存在的够久了,让我们用狼烟,开启真正的盛世!”
黄昏时,风裹挟着大雨席卷了天启城方圆百里内的每一寸土地,雨砸在房檐上声声作响,檐间急雨滚落,很快就聚成无数细流,大街上再没有一个行人,只剩下萧瑟的风和凄凉的雨。而在拓跋焱的营地里,士兵们仍在踏着泥泞巡视,公孙渊和拓跋焱身后的卫兵抽出早早准备好的伞遮住了他们,可他们却迟迟未动。良久,公孙渊终于说话了,“走吧,我看今夜你们不拿下帝都,将军是不会走了。”
拓跋焱也当真不走了,他从士兵手里拿过伞,说:“去,给我搬个椅子过来,我要坐在这里看着你们攻入天启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