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旁边始终都保持着观望态度的达克略微想了想,却也是默默起身,跟着忌廉一起走了出去。
离开仓库,前面的忌廉从怀中摸出一根香烟叼进嘴里,掏出口袋火点燃,狠狠地吸了一口。
当他吐出这一口烟雾的时候,后面的达克却是挥挥手,将这些烟雾驱散,说道“再怎么说,这些香烟的原料也是有毒的。卖给其他人也就算了,你最好少吸一点。”
忌廉取出嘴里的香烟看了看,随后带着些许的苦笑回过头来,冲着达克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现在我心情有些糟糕,你就让我先放松一下吧。”
说着,他又叼着香烟吸了起来。
达克离开忌廉两步的距离,避免烟雾飘到自己的身上,说道“怎么了?刚才还好好地,怎么突然间你那么愁眉不展了。”
忌廉吐出一口烟雾,想了想后,还是摇摇手,说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我好像知道了一些很不得了的事情。”
看着忌廉现在吞云吐雾的模样,达克更是皱起了眉头。
在公会中,他和忌廉其实算不上有多熟。在达克的观感中,这个刺客是完完全全的会长派,忠心耿耿。而且还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忠心耿耿,是那种忠诚的……有些可怕,如果会长让他下一秒自杀估计他眉头动都不会动一下立刻拿起短剑抹脖子的那种。
如果说能够看出来这个刺客对自家会长有意思的话那也就算了,这属于浪客有心而神女无意,达克也能够理解他的这种痴狂。可是经过这半年多的相处,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忌廉不像是疯狂爱上会长的样子。
这种几乎完全不顾及自我的奉献性的忠诚让达克有些不太适应。在男性会员里面,他更喜欢起司那样的。虽然也会忠于公会,但行事作风还是能够看得出“理性”,并且由于血族事件,达克也能够理解起司这种嘴上很强硬,但行事作风还是很合拍的忠诚。
再不济,布莱德,或是特斯拉那样的也好。一个傻憨憨的,只要你对他好他就会对你好。一个只要给足经费随便你怎么研究都行却必定会出成果。
可是对于忌廉,如果不是必要的话,达克却觉得自己和他之间实在是有些生分。
“……”
“其实你没有必要强行逼着自己和我说话的。这样会显得很刻意。”
忌廉呼出一口烟雾,转过头笑着冲达克说道。
被他直接点破自己的心事,达克的脸上一红,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去。
忌廉继续说道“而且你也不用在意我们公会中的人情事故,觉得我们会排挤你。没事的时候我们有的是时间来找你聊天。大家都属于那种见不得有人寂寞独自一人的人。”
听着忌廉的安慰,达克突然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刻意了。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抬起头,说道“所以,你究竟想到了什么事?”
忌廉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用鼻子吐出烟雾,再次伸了个懒腰,说道“会长让我来管理这些囚犯,一来是要安抚他们的情绪,让他们不要产生暴动,让我们能够坚持到审判日的到来。”
“另一方面,会长也希望我能够在安抚好他们情绪之后,套出他们背后的指使人究竟是谁。”
达克想了想,随即点点头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这份工作完成的还真不错。一天的时间你就完成了这两项工作。幕后主使人的名字你都记下来了吗?”
“记下来了呀……”
“那你还有什么好愁眉苦脸的。”
“正是因为我记下来了,所以才会愁眉苦脸。”
忌廉再次猛吸一口香烟,很快这火苗就要烧到嘴唇了。他吐出嘴里的香烟残渣,用脚踩灭,说道“我基本上可以明白会长让我找到这些所谓的幕后黑手究竟是什么意思。可是,现在我们的敌人却并不是单单的一个人。他们是其他城市的领主,市长,镇长,村长。是除了边境省外的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果真的要说有什么很详细的敌人的话,那可能还真的没有一个敌人。毕竟,我们人鱼之歌不可能同时和周围所有的领主市长作对,不是吗?”
达克默默地听着,看着忌廉现在这样一幅十分无奈的表情。
良久,他才应声道“所以……我们没有敌人吗?”
“不,恰恰相反,还有很多。”
忌廉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虽然那些背后的煽动者不应该成为我们的敌人,也不可以成为我们的敌人。但如果非要说有的话……”
“那么那些领主,镇长,村长……凡是通过这一次的元素机改革,随后通过商业活动从中获得利益,并且在获得这些利益的同时损害了那些普通老百姓利益的,那都可以算得上是鹈鹕城……甚至是人鱼之歌的敌人。”
那一刻,就算是达克也终于明白现在究竟是出现了怎样的状况,脸色也同样变差了起来。
忌廉揉着自己的肩膀,一边说道“所以,我才会感到害怕。”
“在这之前,我还以为我们的敌人仅仅只是一个想要陷害我们的家伙。这个家伙可以是一名贵族,可以是一名领主。说实话,就算最后给出的答案是一个手上握有重兵的军事首领,我尽管会惊讶,会担心,会紧张,但也不会害怕。”
“可是现在,我得到的答案却并不是这么一个十分具体的目标。”
“是所有的贵族……是所有只要有能力,就都会想要从那些平民身上搜刮出钱财来的所有人。其中一些甚至本身都不是贵族,仅仅只是贵族的附庸。”
“甚至于,这些所谓的幕后黑手们都不是事前商量好的要一起陷害我们人鱼之歌,他们几乎不约而同地,近乎本能地在这些囚犯们讨要一个说法的时候,将这些问题全都转嫁到我们会长身上。而当这些强盗们开始一路走过来,更多听说了的领主们也是顺势将问题一并归纳到我们身上来。”
“换句话说,我们根本就没有一个确切的敌人,如果会长是想要通过这场审判来找到幕后的黑手,然后对其进行打击的话,那么很明显会长的想法就已经破产了。”
“因为……我们不可能对抗所有人。我们不可能对抗这个世界……我甚至开始害怕,害怕我们会长如果真的知道这些家伙背后的指使者的话,她会不会发了疯一样地对所有人开战?”
说到这里,忌廉的声音中已经完全透露出一种近乎绝望的颤抖。他捂着自己的脑袋,就像是被痛苦所淹没,又像是在漆黑一片的荒野中完全看不到任何的光亮指引其去向。
看着这样的忌廉,达克想了想,试探性地想要伸出手去搭住他的肩膀,可手臂才刚刚抬起来一点点,却还是因为害羞,最后放了下去。
“那……我觉得,你所想象的事情实在是有些……太过厉害了。虽然说那些贵族是贵族,可换句话说,我们会长也是贵族,甚至,很快就要当市长了呀。”
“如果真的按照你说的那样,那些囚犯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巧合才想到要攻击我们的话,那么应该也不用太过紧张了吧。和那些领主谈谈,相信会长也能够让他们不要继续这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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